正是午后,冬日的太阳挂在天上,没什么温度,
光线白晃晃的,照得人眼睛发花。
寒风呼啸着穿过校园里光秃秃的白杨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
树枝在风中摇晃,把斑驳破碎的影子投在水泥路上,
随着他们的脚步一晃一晃的。
林晚秋走在前面,她的影子瘦瘦长长地投在地上。
而顾长庚的影子,就跟在他的身后,紧紧地追随着她的影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影子在地面上时而靠近,
时而拉远,象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追逐。
因为是午饭刚过的点,校园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饭盒或书本,
匆匆走过,偶尔投来好奇的一瞥,但很快又被冷风吹得缩起脖子,加快了脚步。
风吹起林晚秋额前的碎发,也吹乱了她围巾的末梢。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执着的目光,那份沉默的存在感,
比任何话语都更让人无法忽视。
起初的恼怒和烦躁,在这段沉默的、一前一后的行走中,
竟然也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跟着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开心。
但不知为何,在这寒冷的午后,知道身后有这么一个人跟着,
心里那份孤立无援的感觉,竟也淡了许多。
拐过一个弯,眼前壑然开朗,
是一条两边种满了法国梧桐的长路。
因为是假期的缘故,这条平日里人来人往的路此刻显得格外幽静,
长长的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林晚秋和顾长庚。
冬日的阳光从光秃秃的梧桐枝桠间筛落下来,在水泥地上投下稀疏而晃动的光斑。
冷风吹过,枝干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象是在低声私语。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前一后,踩着满地斑驳的光影。
顾长庚看着走在前面的林晚秋。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棉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但腰背挺得笔直,
透着一股不屈不挠的劲儿。
她的步伐不快不慢,每一步都象是踩在了他的心跳上。
那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随着她的走动,在身后轻轻地晃动着,象是有生命一般。
他的心,前所未有地动了起来。
放眼望去,这条阳光洒满的长路,
因为有了她的背影,美得就象一幅画。
他脑海里那些背得滚瓜烂熟的诗句,此刻全都活了过来,
争先恐后地涌上心头。
一种强烈的、想要表达的冲动让他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他跟在林晚秋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放慢了脚步,用他那作为文学老师特有的、清淅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轻轻地朗诵起来。
他选择的是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那首《我愿意是急流》:
“我愿意是急流,山里的小河,在崎岖的路上、岩石上经过……
只要我的爱人是一条小鱼,在我的浪花中快乐地游来游去。”
他的声音不高,象是在自言自语,
又象是特意说给前面那个人听。
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淅,带着克制的深情,
被冬日的寒风裹挟着,轻轻地送到了林晚秋的耳边。
林晚秋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这首诗她知道,在图书馆的诗集里读到过。
这首诗里那种炽热又纯粹的情感,她能明白。
这诗里的“爱人”指的是谁,林晚秋心里也有一丝的涟漪。
一股热气不受控制地从脖子根一直烧到耳尖。
她的脸颊,寒风之中微微泛红。
心里顿时乱成了一团麻。
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想要逃离这让她手足无措的境地。
她不明白,一向稳重自持的顾老师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会……怎么会用这种方式……
可她越想逃,那清淅而低沉的声音就越是如影随形,
不依不饶地钻进她的耳朵。
“我愿意是荒林,在河流的两岸,对一阵阵的狂风,勇敢地作战……
只要我的爱人是一只小鸟,在我的绸密的树枝间做窠,鸣叫。”
林晚秋的脚步不敢停下,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光秃秃的路面,机械地往前走。
顾长庚看着她僵直的背影和那略显仓促的步伐,心里微微一叹,
但他眼中的光芒并未熄灭。
他知道她听见了,也听懂了。
他更知道,此刻不能逼她。
他只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让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
都有他愿意为她遮风挡雨。
他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苦涩,却依旧温柔。
他继续用那能让耳朵怀孕的声音,念出了最后几段,
声音比之前更轻,更象是一种郑重的宣告:
“我愿意是废墟,在峻峭的山岩上,这静默的毁灭并不使我懊丧……
只要我的爱人是青青的常春藤,沿着我荒凉的额,亲密地攀援上升。”
“我愿意是草屋,在深深的山谷底,草屋的顶上饱受风雨的打击……
只要我的爱人是可爱的火焰,在我的炉子里,愉快地缓缓闪现。”
诗句念完了,长长的路上又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风声和两个人一前一后、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可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象那些细碎的阳光一样,弥漫在他们之间,
让林晚秋心愈发乱了。
她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低着头,快步走到了宿舍楼的门口。
而顾长庚则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逃一样钻入宿舍的林晚秋背影,
苦笑着摇了摇头。
林晚秋快速回到宿舍,闺蜜赵秀梅不在,
林晚秋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颊,
眼睛飘过窗户看到了顾长庚修长的背影,
今天这顾长庚到底是怎么了,
感觉骚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