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转过身,对着身后一个做笔录的年轻民警厉声下令:
“小王!你现在立刻回所里!
给我彻查!查清楚前两天是谁去文档室调的文档,经手人是谁,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一个都不能漏!马上查!查清楚了严肃处理!”
张所长几乎是吼出了最后几个字,他知道,这下麻烦大了。
张所长吼完了命令,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觉得总算是表明了态度。
他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林晚秋搓着手说:
“林同志,你看这这东西挂在这儿影响也不好,我先让人给它揭下来,作为证据带回所里?”
说完,他就想伸手去撕那张大字报。
这玩意儿多挂一分钟,就多一分打他脸的嫌疑。
然而,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林晚秋清冷的声音再次阻止了。
“别动。”
林晚秋的目光依旧锁定在他脸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
“张所长,这张大字报,就让它在这儿摆着。
你什么时候查清楚了,就什么时候带着那个造谣的人过来,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给我摘下来。”
张所长伸在半空中的手顿时僵住了,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
尴尬得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位林大小姐的脾气,是半点亏都不肯吃,半点委屈都不肯受的。
她要的不是一个结果,
她要的是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所有人都看见的过程和公道。
“好好好,”张所长连声应着,讪讪地收回手,在裤子上擦了擦,
“就按你说的办!就按你说的办!”
他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待了,多待一秒都觉得如坐针毯。
他立刻对着手下挥了挥手,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说道:
“收队!回所里!连夜给我查!查不出来谁也别想睡觉!”
说完,他带着两个民警,匆匆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看着警车亮着灯远去,围观的同学们也识趣地渐渐散了。
公告栏前,只剩下那张孤零零的大字报,在晚风中微微晃动,象一个无声的罪证。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林晚秋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弛下来。
她转头对一直陪在身边的赵秀梅说:“走吧,回宿舍。”
“恩!”赵秀梅用力地点点头。
两人并肩走在返回宿舍的林荫路上,路灯将她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赵秀梅再也憋不住了,她凑到林晚秋身边,眼睛亮晶晶地,满是崇拜地小声说:
“晚秋,你今天真是太帅了!真的!那几句话,还有让警察来,把那个所长都给镇住了!简直了!”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名,激动得脸颊都有些发红:
“要是换成我,我肯定我肯定气得只会哭,
顶多把那张破纸给撕个粉碎,再背地里咒骂那些造谣的坏蛋。
我绝对做不到象你这样”
林晚秋听着好友真诚的夸赞,紧绷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她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赵秀梅的肩膀,没有说话。
千言万语,都在这一个笑容和一次拍肩里了。
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赵秀梅都会是那个无条件站在她身边的人。
此时,路上偶尔有晚归的同学经过。
他们看到林晚秋,眼神和之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没有了那种探究、八卦和若有若无的轻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澈和坦然。
他们会主动停下脚步,带着几分敬意,乖乖地点头喊一声:“林班长好。”
林晚秋也微笑着对他们点头回应。
等回到宿舍,推开门,原先那种微妙而压抑的气氛也彻底消散了。
宿舍里的其他同学看到她,也不再是那种想看又不敢看的古怪眼神。
一个平时话不多的女同学甚至主动站起来,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班长,喝点水吧。今天辛苦你了。”
林晚秋怒斥流言、坦荡报警的事情,像长了翅膀一样,早已传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话,不仅仅是说给当时在场的学生听的,更是说给了所有听到这件事的人。
大家在私下里讨论时,都不自觉地深刻反省了一遍自己。
是啊,我们是新时代的大学生,怎么还能抱着老旧的观念不放呢?
这件事,反而象一剂强心针,无形之中将整个学校同学们的思想认知都拔高了一个层次,
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与此同时,教导处王主任也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校长。
年过花甲的老校长听完汇报,沉思了片刻。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拿起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传来一个温婉沉静的女声:“喂,您好,请问是哪位?”
“文君吗?我是京都大学的老刘啊。”校长语气温和地说道。
电话那头,正是顾长庚的母亲,宋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