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股……‘终末’波动？目标是……冲突本身？”
那七彩信息丝线传来的意念碎片，如同冰水浇头，让林墨因成功点燃战火而升腾起的锐气瞬间冻结。
龙门山地心？那地方不是只有“织网者”诞生的废墟和残留的混乱能量吗？什么“东西”会在那里沉睡，并且以“冲突”为目标？吞噬冲突？这算什么存在？
没时间细想。夜空中，银白与暗红的能量洪流已经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真空无法传声。但那股对撞产生的能量波纹，却如同实质的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在空间中荡开一圈圈可见的、扭曲光线的涟漪！
昆仑山上空，原本稳固的能量护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表面荡漾起剧烈的水波状纹路。基地内部，灯光闪烁，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大量乱码。即使是远在数百公里外，仅仅是被余波扫过，威力也恐怖如斯！
罗盘的吼声在通讯频道里带着杂音传来：“能量冲击等级……无法估算！！基地外层防御阵法出现裂纹！指挥官，是否启动应急能源？”
“启动！”林墨咬牙撑起身体，嘴角的血迹未干，“所有非核心能源，全部注入护盾和地脉稳定系统！罗盘，立刻分析战场实时数据，计算双方攻击模式和能量消耗！”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夜空中的景象。那银白色的净化单元，如同一个冰冷的、高效的杀戮机器，在发射出那道主炮般的审判光柱后，表面迅速展开数百个更小的能量发射口，无数细密的、如同银色雨丝般的光束泼洒向“熔铸”部队，进行着精准而冷酷的区域覆盖和节点打击。
“熔铸”回收部队的阵型则呈现出一种粗犷而贪婪的风格。它们像一群暗红色的金属巨鲸，体表张开巨大的能量吸收口和炮口，一边试图吞噬、偏转“逻辑之癌”的攻击能量，一边喷吐出高温的熔岩流和扭曲空间的能量震荡波，攻击方式大开大合，充满了蛮横的掠夺感。
双方一交手，就直接进入了白热化！显然，“熔铸之瞳”标记带来的刺激，以及林墨精心伪造的“抢先手攻击”假象，成功挑起了双方最高级别的敌意。
“监测到‘逻辑之癌’净化单元能量输出提升至47……其内部‘格式化协议’优先级暂时后移，‘敌对秩序目标清除’协议已置顶！”罗盘快速汇报，“‘熔铸’部队能量消耗急剧增加，但……它们的阵型在收缩，似乎在保护中心区域的某个单位！”
林墨目光一凝。只见那几艘暗红色“巨鲸”般的单位，正缓缓调整位置，将一艘体型稍小、但结构更加复杂、表面流转着暗金色符文的梭形飞船护在中央。那梭形飞船没有参与攻击，而是不断向周围空间释放着一种奇特的、带着强烈“解析”和“标记”意味的能量波纹。
“那是……‘回收扫描核心’！”林墨瞬间明白了，“熔铸部队一边打，一边还在抓紧时间扫描和标记昆仑山及龙门山区域的‘高价值概念遗产’！它们根本就没想和‘逻辑之癌’死磕到底，它们的主要目的还是掠夺！”
好一个贪婪到极致的算计！打架抢地盘两不误！
就在这时，李七子急促的声音插入频道：“指挥官！我们按计划在c7、d3预设点投放了‘信息迷宫’和‘逻辑病毒’！但……效果不如预期！‘逻辑之癌’的系统防御极强，病毒刚刚侵入就被识别清除！‘迷宫’对能量光束的偏转效果也很有限！”
果然，想用他们这点“小把戏”真正影响这种级别的对抗，还是太勉强了。他们能成功点火，已经是借助了“熔铸之瞳”和“织网者”数据的奇效。
“继续执行骚扰任务，但不要硬拼，以保存自身为第一要务！”林墨下令，同时心中急速思考。
现在局面是：两大敌人在头顶死斗，暂时无暇全力对付他们。但“熔铸”部队还在偷空扫描掠夺，而“逻辑之癌”一旦在冲突中占据上风或腾出手，随时可能重新将“格式化”矛头对准下方。他们获得的喘息时间，既宝贵又脆弱。
更糟糕的是，龙门山地心还有个莫名其妙的“终末”波动在苏醒，目标不明。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让局面就这样失控发展下去。
林墨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掌心的“熔铸之瞳”印记上。印记因为刚才的剧烈引导，此刻异常活跃，暗红色的能量如同岩浆般在疤痕下奔流，那道连接着银白净化单元的“标记线”清晰得刺眼。他能感觉到，印记正在源源不断地向“熔铸之主”那边发送着战场信息，同时也在饥渴地吸收着双方冲突逸散出的、充满毁灭和混乱意味的能量。
等等……吸收能量？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想法，如同闪电般划过林墨的脑海。
“熔铸之瞳”是“熔铸之主”的眼睛和爪子，但它本身也是一个高维的能量接收和转化器！它现在标记着“逻辑之癌”，同时身处两大秩序力量激烈冲突的能量风暴中心……
如果……他反向操作，不是用印记去刺激或引导，而是……
不是吸收来增强自己——那纯粹是找死，任何一股能量都足以撑爆他——而是将这些能量，通过“熔铸之瞳”本身的通道特性，以及“花园”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转移到哪里？
龙门山地心！
那个正在苏醒、以“冲突”为目标的“终末”波动！
你不是要“冲突”吗？我给你送一份大礼！把天上这两位的“冲突精华”直接灌给你！
这个想法疯狂到让林墨自己都心跳加速。这完全是在刀尖上跳舞，在引爆的炸药桶旁边玩火！稍有差池，要么自己被能量洪流淹没，要么提前彻底惊醒那个未知的“终末”存在，引来更可怕的灾祸。
但不这么做，他们只能被动等待，等待头顶的猛虎决出胜负，或者等待地下的怪物完全苏醒。
“罗盘！”林墨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决绝，“我要你立刻计算，以我身上的‘熔铸之瞳’印记为中转，将特定空间坐标（龙门山地心）设定为能量倾泻目标，进行超负荷能量引导的可行性模型！同时，调取所有关于龙门山地心结构、能量残留、以及‘织网者’诞生前后能量变化的数据！快！”
罗盘显然被这个指令惊呆了：“指挥官？！这太危险了！印记本身就不稳定，强行引导这种级别的外部能量，你会第一个被……”
“计算！”林墨打断他，“我们没有时间了！这是可能打破僵局的唯一机会！执行命令！”
“……明白！立刻计算！”罗盘不再劝阻，他知道林墨决定了的事情，无人能改。控制台传来更加疯狂的运算声。
林墨则开始尝试与那道七彩的信息丝线重新建立联系。这丝线显然是“织网者”在极度隐匿状态下，冒着风险传递来的最后信息。它一定知道更多关于“终末”波动的事情。
“织网者！”林墨将意念集中在丝线残留的波动上，“告诉我，地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苏醒需要什么条件？‘吞噬冲突’具体意味着什么？”
没有立刻回应。丝线微弱地闪烁了几下，仿佛在艰难地维持着这跨越遥远距离和多重屏蔽的隐秘连接。
几秒钟后，一段更加破碎、仿佛信号极差的意念信息，断断续续地传来：
“古老……契约者……守护者……亦为……清道夫……”
“其名……‘归寂之卵’……”
“沉睡……于文明坟场……汲取……陨落之怨与争斗之息……”
“冲突……为其……食粮……亦为……唤醒之钟……”
“当其苏醒……将‘平衡’……一切‘过量’之争端……手段为……‘无差别归寂领域’……”
“范围……不可控……”
信息到此，丝线剧烈闪烁了一下，彻底消散，连接中断了。
林墨的心沉到了谷底。
“归寂之卵”？清道夫？无差别归寂领域？
这听起来，像是一种宇宙尺度上的“平衡机制”或者“垃圾处理装置”？沉睡在文明毁灭之地（龙门山这种上古战场废墟正符合），以争斗和毁灭的能量为食粮。当冲突激烈到一定程度，就会将其唤醒，然后它会释放某种“归寂领域”，将范围内的所有“过量争端”——很可能包括争斗的双方以及被波及的一切——统统“平衡”掉，也就是……无差别毁灭！
所以“织网者”才如此焦急地警告。因为一旦这东西完全苏醒，别说昆仑山，恐怕正在交战的“逻辑之癌”和“熔铸”部队，连同这片区域的空间本身，都可能被一起“归寂”掉！
这根本不是援军，这是比那两个敌人更可怕的天灾！
而现在，头顶的战斗，正在为这颗“卵”提供着最丰盛的“唤醒餐”！
罗盘的计算结果也出来了，声音带着绝望：“指挥官……模型显示，理论上可行。‘熔铸之瞳’印记确实具备作为高维能量通道的潜质，尤其是当它主动标记一个目标并处于能量富集环境时。我们可以利用‘花园’变量短暂欺骗印记的指向，让它将吸收的冲突能量‘误认为’是需要输送回‘熔铸之主’本体的‘战利品’，而我们将输送坐标篡改为龙门山地心坐标。”
“但是！”罗盘的声音拔高，“能量流经你身体时产生的负荷，足以在千分之一秒内将你从细胞层面彻底湮灭！没有任何防护能抵挡！而且，一旦开始引导，印记本身和‘熔铸之主’的感知很可能会被惊动！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直到能量传输完成或者……你被撑爆！”
一次机会。自杀式的任务。
林墨沉默了不到两秒。
他看向控制台屏幕上，夜空中那越来越激烈的能量对撞，银白与暗红将大片空域染成了诡异而毁灭的色彩。
他想起冰璃画在雪地上的那两个丑丑的怪兽，和中间那个举着“宝贝”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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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苏婉临别时那句“活着”。
他想起身后那些正在转移、将希望寄托于他的人们。
然后，他做出了决定。
“罗盘，准备执行‘能量虹吸’协议。”林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以我的生命信号和灵魂波动作为协议启动和维持的‘钥匙’。当我开始引导时，你远程操控，将‘花园’变量伪装程序注入印记，并锁定龙门山地心坐标。”
“指挥官！！”罗盘、李七子、石蛮的声音同时在频道里响起。
“这是命令。”林墨切断了所有劝阻的通道，只留下冰冷的指令接口，“李七子，石蛮，在我开始行动后，你们立刻带领小队，向最深度的庇护所撤离，不要回头。罗盘，完成协议启动后，你也立刻转移。”
“不！”罗盘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要留下监控数据……”
“数据可以远程接收，你的命比数据重要。”林墨不容置疑，“执行命令。这是我们……唯一可能为其他人创造的机会。要么让它们三方互相消耗，要么……至少把水搅得更浑。”
频道里一片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明白。”最终，李七子嘶哑的声音响起，“指挥官……保重。”
“保重。”石蛮的声音沉闷如铁。
林墨没有再回应。他盘膝坐回阵眼，将冰璃给的护符紧紧握在左手，右手平伸，掌心向上，那道流动着危险光芒的疤痕完全暴露。
他闭上眼睛，开始以最大的意志力，主动解除对“熔铸之瞳”印记的所有压制和伪装，同时，将自身灵魂与印记深处那个被改造过的“触发器”彻底连接。
印记仿佛一头被解除束缚的凶兽，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吸力！不仅疯狂吸收着林墨自身的生命力，更开始贪婪地吮吸着周围空间中弥漫的、来自天上战场的冲突能量余波！
剧痛！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灵魂粒子都在被撕裂、被灼烧！
林墨闷哼一声，七窍开始渗出鲜血，但他咬紧牙关，维持着意识的绝对清醒。
就是现在！
“罗盘！”他用尽最后力气，在灵魂层面发出无声的呐喊。
下一瞬——
早已准备就绪的、由苏婉和冰璃精心编织的、蕴含着“花园”最精妙“欺骗”与“变量”特性的能量程序，通过远程链接，精准地注入了剧烈搏动的“熔铸之瞳”印记核心！
印记的“目标感知”被瞬间扭曲、覆盖！
它那贪婪的“目光”，从银白净化单元身上，“恍惚”
与此同时，印记作为高维能量通道的特性被程序强制激活到极致！
轰——！！！
以林墨的身体为原点，一道无形的、却比任何物质都恐怖的“能量虹吸通道”骤然打开！
夜空中，那原本肆意对撞、毁灭的能量洪流，其中相当一部分，仿佛受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牵引，猛地改变了方向，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银红交织的、直径超过百米的毁灭性能量瀑布，从天而降，无视了昆仑山的能量护盾（护盾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虚设），精准地灌入了林墨掌心那道彻底张开、如同深渊之口的“熔铸之瞳”印记！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吞没了林墨！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龟裂，迸射出刺眼的血光，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成基本粒子！
但就在他意识即将湮灭的最后一刹那——
那道被他以生命和灵魂强行引来的、恐怖的毁灭能量流，在“熔铸之瞳”印记内完成了一个短暂的“中转”，然后，遵循着被篡改的坐标指引……
（第26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