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没有更新,出于补偿,这两天都是6000字。)
温暖、寂静、被精密的数据流包裹着。
墨尔斯在这片由博识尊为他“精心打造”的稳定囚笼里,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于是他开始每天睡大觉……(孩子你真的心大。)
清醒的时候,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流动的淡金色光晕,体内的三种力量(隐秘、秩序、纯美)维持着那种脆弱的、需要外部持续“呵护”的动态平衡
他甚至开始习惯这种绝对的“静谧”,尽管这静谧的代价,是与一个时刻计算着他的“房东”共生,并且连“隐秘”出一台终端报个平安都会被礼貌阻止。
他曾试图推演博识尊那“最优解:阿基维利”的含义,但信息不足。
与开拓星神有关?那意味着更多的“未知”,更多的“麻烦”,以及——很可能——与他所渴望的“静默”背道而驰的“联结”与“喧嚣”。
他本能地抗拒这个可能性,宁愿维持现状,在这舒适的囚笼里,做一个被妥善保管的、安静的“内核参数”。
然而,宇宙的逻辑,或者说博识尊的理性,并不以他的“宁愿”为转移。
变化发生得毫无征兆,在墨尔斯连续睡了4个系统日时发生了。
并非空间的破碎或物质的转移。那是一种更本质的、概念层面的交接。
包裹着他的淡金色数据光晕,那些精密维持着他稳定、隔绝外部虚无的“维生系统”与“概念锁”,忽然开始解耦。
不是崩溃,而是像完成了某种协议,有序地、一层层地剥离、消散,将他的存在状态,从一个“被维护的参数”,平稳地过渡为一个“可移交的个体”。
墨尔斯从梦中醒来,纯白的眼眸微微睁大。
他感觉到体内那好不容易习惯的平衡,因为这外部支持的骤然撤去而产生了细微的涟漪。
“隐秘”的力量警觉地想要探知发生了什么,“秩序”试图稳住框架,“纯美”则散发出更温暖的波动试图抚平不安。
但博识尊的力量撤走得非常彻底,也非常“绅士”,没有留下任何解释,也没有引发剧烈的动荡。
仿佛只是房东平静地收回了钥匙,将房客连同行李(主要是他自己这个麻烦)一起,打包放在了门口。
紧接着,取代那理性数据流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包裹感”。
温暖依旧,但不再是恒定的、无情绪的温暖。这温暖带着跃动的生命力,带着钢铁摩擦的铿锵,带着无垠星海吹拂而来的、混合着无数尘埃与希望的风的气息。
还有……笑声?遥远的、混杂的、充满活力的声音背景音。
他被一片闪铄着星辰微光、流淌着银色光辉的透明能量场轻柔地接住、包裹。
这能量场充满了开拓的意志——不是博识尊那种冰冷的“维持”,而是充满好奇的“承载”,是邀请,是通往未知的通路本身。
墨尔斯瞬间明白了。
博识尊,把他给出去了。
给到了阿基维利手上。
那个“最优解”。
他的意识还未来得及对这番变故产生更复杂的情绪——是终于摆脱“圈养”的释然,还是坠入更大未知的警剔?——周遭的景象便已彻底改换。
淡银色的绝对静谧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了“生活气息”的空间。
他正躺在一张看起来相当舒适、但样式复古的皮质沙发上。
脚下是打磨光亮的木质地板,铺着边缘有些磨损但干净的地毯。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混合气味:旧书籍的油墨味、清洁剂的淡淡清香、某种植物汁液的微涩,以及……飘来的食物香气?(墨尔斯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光线来自一侧巨大的、弧形的观景窗。
窗外,是浩瀚无垠、星辰流转的宇宙深空,一颗巨大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星河正在缓缓掠过。
他现在,在星穹列车。
他认出了这个地方,即便他再想避世,作为曾经的p48董事和宇宙级偶象,他也无法不认识这辆在星海间穿梭的传奇列车。
纯白的眼眸闪过一丝罕见的迷茫。
博识尊的逻辑他尚能揣摩一二,但阿基维利……开拓的意志,欢快、跳脱、难以预测。
把他扔到这里,是什么意思?新的观测实验?还是更麻烦的“托管”?
他下意识地想调动“隐秘”的力量,先将自己与环境隔离开,获取一些思考的缓冲。
然而,体内那股属于“开拓”的、刚刚接住他的银色能量,仿佛还残留着活性,与他试图升起的“隐秘”之力产生了微妙的共鸣,而非排斥。
这感觉很奇怪,就象……他的“隐秘”命途,与“开拓”命途之间,存在某种他未曾深究的、本质层面的亲缘性?
这让他想要“隐藏”自己的动作,变得不那么顺畅。
就在这短暂的能量滞涩与内心纷扰间——
“啊——”
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几乎是贴着他左侧的耳朵响起,然后咬上了他的耳朵。
那声音清亮,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好奇,甚至有点……馋?
墨尔斯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纯白的眼眸猛地转向声音来源。
沙发上,他旁边的位置,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一个身影突兀的出现了,就象岁阳。
来人(或者说,来神)有着一头略显凌乱的深色短发,发梢似乎还沾染着星尘的微光。
他穿着一身类似普遍的日常装,上面点缀着齿轮与星辰图案,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璨烂到有些晃眼的笑容,金色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极其专注地盯着他。
阿基维利。开拓星神。
如果他没有啃着墨尔斯的耳朵就更好了。
形象与传说和公司内部偶尔流传的模糊影象对得上,但这扑面而来的、近乎实体化的存在感和那过于直白的眼神,让墨尔斯感到了久违的、属于“人性”层面的不适。
太近了,太亮了,太……有侵略性了。
“你做什么!”
墨尔斯把阿基维利啃着的,他的耳朵抢了回来。
阿基维利仿佛没听到他话里的抗拒,或者说,完全不在意。
他的脸又凑近了一点,金色的眼睛几乎要粘贴墨尔斯纯白的眸子,鼻尖微微耸动,象是在嗅闻什么珍馐美味。
“唔……”阿基维利发出满足的喟叹,笑容更深了,露出一口白得闪光的牙齿。
“果然,好香啊。”
墨尔斯:“???”
香?什么香?他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在博识尊那里有“清洁”这个概念吗?还是指他体内混乱的神力气息?
“你和我的命途,”阿基维利自顾自地说着,语气欢快得象在讨论今天列车餐车供应的特色甜点,“有些地方,重合得很微妙呢。”
他伸出手指,虚空指了指墨尔斯的胸口,动作自然得仿佛在戳一块即将到嘴的糕点。
“隐秘……对吧?那种把自己藏起来,把一切都变得静悄悄的感觉……”
墨尔斯心中警铃大作,他的隐秘命途和开拓命途居然重合?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然后,他就听到了让他纯白眼眸都差点瞪大的话。
“所以,”阿基维利咂了咂嘴,那动作配上他闪闪发亮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食欲,“你可以当我的零食吗?隐秘?”
零食?!
墨尔斯感觉自己的思维有瞬间的宕机。
“我才不是食物!”他几乎是喊出来,纯白的眼眸里燃起了冰冷的怒意,体内的力量(尤其是“隐秘”)因为这极致的冒犯和荒谬感而开始不稳定地波动,试图将眼前这个过于明亮、过于靠近的存在“隔离”出去。
然而,阿基维利周身那层淡淡的银色开拓之力,温和却坚韧地抵抗着“隐秘”的侵蚀。
不仅如此,那力量还反过来,像好奇的触手,轻轻“触碰”着墨尔斯外溢的力量,带着一种品尝般的兴致。
“别这么小气嘛,”阿基维利笑嘻嘻地说,完全没有被墨尔斯的怒意吓到,反而象是觉得对方反应很有趣。
“我可是听阿哈说,你们这种新生代的、软乎乎的小东西,虽然麻烦了点,但‘味道’是最鲜活的,充满了‘可能性’的滋味。”
他又凑近一点,几乎是在耳语,热气(如果星神有热气的话?)似乎都喷到了墨尔斯耳廓:
“我们这种老牌星神,就该时不时进补一下,保持对宇宙的新鲜感呀。”
墨尔斯彻底僵住,不仅仅是愤怒,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恐。
进补?把他当补品?阿基维利是认真的?所以博识尊把他送过来,是给阿基维利当“外卖”的?!
他纯白的眼眸死死盯着阿基维利近在咫尺的笑脸,体内三种力量因为这极致的威胁感和荒谬感而开始加速流转、冲突加剧。
他甚至在瞬间思考了所有反击或逃脱的可能性,结论是:在开拓星神的主场(星穹列车),以他目前不稳定且被对方命途隐隐克制的状态,胜算缈茫。
就在墨尔斯几乎要不顾一切,尝试引爆体内部分力量制造混乱时——
“哈哈哈哈哈!”
阿基维利忽然向后一仰,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畅快,充满了恶作剧得逞的愉悦,在列车车厢里回荡,甚至压过了远处隐约传来的帕姆的广播声和其他无名客的交谈声。
“开玩笑啦!开玩笑的!”
阿基维利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如果星神有眼泪的话),用力拍着自己的大腿——
“你的表情,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比博识尊那个大铁疙瘩好玩一万倍!真应该把阿哈也叫过来看看!”
墨尔斯:“……”
他凝聚起来的力量,那股几乎要爆发的怒意和惊恐,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嗤一下,泄了大半,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茫然和……强烈的、想要把眼前这个星神也“隐秘”掉的冲动。
阿基维利笑够了,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重新坐正,但脸上依旧洋溢着止不住的笑意,金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虽然……你的‘味道’确实很诱人,但我可不是那种会随便吞吃同类的野蛮星神。”
他眨了眨眼。
“至少,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吞吃’。”
墨尔斯没有说话,纯白的眼眸冷冷地看着他,里面写满了“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阿基维利耸耸肩,姿态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目光投向窗外的星海,语气稍微正经了一点,但依旧带着那种特有的跳跃感。
“是博识尊把你‘移交’给我的,用了个很正式的数据协议,还附赠了一大堆关于你稳定性参数、力量构成分析、潜在风险预警……罗嗦得要命。”
阿基维利撇撇嘴。
“一开始我可不想要,你看起来就是个超级大麻烦,体内乱成一锅粥,跟好几个命途不清不楚,还是博识尊都‘按不住’的刺头,我这儿是列车,是开拓的前沿,不是问题儿童收容所,更不是星神级危险物品保管箱。”
墨尔斯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
麻烦?他承认,但被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他有些郁闷。
“但是呢,”阿基维利转过头,再次看向墨尔斯,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那光芒深处,似乎藏着某种比表面的欢快更深沉的东西——
“博识尊最后说了一句话。”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或者回忆当时的情形。
“他说,你和‘末王’有关。”
末王。
这个名讳落入耳中,墨尔斯纯白的眼眸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那不是广为流传的星神尊名,即使在最高层次的隐秘记载和哲学思辨中,这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指向“终末”的、充满禁忌与未知的称谓。
据说,是逆时间而行的存在,是诞生于未来的……一切无可挽回时的存在。
阿基维利看着他的反应,继续说道:
“你知道,关于‘末王’,星神之间有一个……不太让人愉快的传言。”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列车窗外流转的星光似乎也黯淡了一瞬——
“据说,那是未来的我,走上了‘终末’命途的,阿基维利。”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远处餐车飘来的食物香气、渠道中蒸汽的微弱嘶鸣、观景窗外星辰运行的无声韵律……
一切背景音都退得很远,只剩下阿基维利这句话,在墨尔斯的意识中反复回响。
未来的阿基维利……终末……与自己有关?
博识尊给出的谜语:“源于终末”。
他一直无法理解其确切含义,难道不是指“终末”星神本身,而是指……与“终末”这个概念,或者说,与“终末”状态下的阿基维利,存在某种根源上的联系?
这信息量太大,太惊悚,甚至暂时压过了他被当成“零食”调侃的荒诞感。
“所以,”阿基维利摊了摊手,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略带无奈的笑容。
“我只好收下你了,毕竟,我也很好奇啊,未来的我,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为什么会和一个‘隐秘’纠缠不清?把你留在身边观察观察,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避免我真的变成那种冷冰冰的、只知道到处颠倒呓语的家伙?”
他的语气半是玩笑,半是某种深藏的认真。
墨尔斯沉默了很久。
信息在脑海中疯狂碰撞、重组。
博识尊的算计,阿基维利的动机,自身的谜团……一切似乎都串联了起来,但又蒙上了一层更厚的迷雾。
“所以……”墨尔斯开口。
“我到底……‘怎么个不得了’?我和末王,具体是什么关系?”
他需要更确切的答案,而不是模糊的指向。
阿基维利闻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他仔细地、认真地“看”着墨尔斯,不是用眼睛,而是用他的“开拓”本质,用他与“终末”之间那隐秘而令人不安的联系,去感知眼前这个存在。
那审视的目光持续了十几秒,然后,阿基维利轻轻“啧”了一声,移开了视线,抓了抓自己本来就有些乱的灰白色头发。
“不行,”他干脆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任性的回避,“不能告诉你更多了。”
墨尔斯皱眉:“为什么?”
“因为,”阿基维利转过头,直视着墨尔斯纯白的眼眸,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只有一种清澈的、不容置疑的警告——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
这句话,象一把冰冷的钥匙,骤然捅开了墨尔斯意识深处某个一直被封锁、被忽略的角落。
没有记忆的童年……迷思的叩问……根源的缺失……博识尊的谜语……所有线索在这一刻轰然汇聚,指向一个他从未敢深入设想的可能性。
“可以……说得更细节一点吗?”
墨尔斯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平静得近乎诡异。
阿基维利却用力摇头,动作幅度很大,象个不想做作业的孩子。
“不!不想!不能说!”
他一连用了三个否定词,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
“这件事……太麻烦了!麻烦到……可能关系到‘开拓’和‘终末’最根本的本质……甚至更多……”
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似乎看到了某些极其遥远的过去。
然后,阿基维利猛地双手合十,对着墨尔斯做了一个夸张的“拜托”姿势,脸上又堆起了那种璨烂到有点假的笑容,但眼底深处,墨尔斯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凝重,甚至是疯狂。
阿基维利用一种近乎耍赖的语调说。
“就当我是个不靠谱的房东,收留你这个麻烦的房客,别问那么多为什么,安心住下,在我这列车上逛逛,看看星星,偶尔帮我处理点小麻烦,比如安抚一下被你的存在感吸引来的奇怪东西,顺便……让我观察观察,未来的我到底在你身上下了多大一盘棋。”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恢复了那副活力四射、没心没肺的样子,仿佛刚才那段有些“恐怖”的对话从未发生。
“好啦!既然博识尊把你‘寄养’在我这儿了,那就按我的规矩来!”
阿基维利叉着腰,宣布道。
“首先,给你安排个房间!虽然列车空间紧张,但挤一挤总是有的!其次,熟悉环境!帕姆是列车长,有什么生活上的问题找它!最后……”
他忽然又凑近墨尔斯,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恶作剧的光芒,压低声音说:
“记住,你可是我的‘特别观察对象’兼‘潜在零食储备’,所以,要好好保持你的‘鲜活性’和‘可能性’哦!别整天想着把自己‘隐秘’起来,那多没意思!”
说完,不等墨尔斯反应,阿基维利哈哈一笑,身影迅速变淡、消散,融入了列车无处不在的“开拓”气息中,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
“欢迎登上星穹列车,墨尔斯!旅途,现在开始——!”
墨尔斯独自坐在沙发上,纯白的眼眸望着阿基维利消失的地方,又缓缓转向窗外那片浩瀚无垠、仿佛蕴藏着所有答案又掩盖着所有真相的星海。
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
与末王(终末的阿基维利)有关。
开拓与终末的本质。
博识尊的移交,阿基维利半真半假的收留与警告。
还有体内那三种因为来到新环境、接触到“开拓”之力而似乎又有了微妙变化的神力……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谜团,所有的麻烦,不仅没有减少,反而以几何级数增长,并将他牢牢地绑在了这辆注定驶向未知、也可能驶向终末的列车上。
他抬起仅存的左手,指尖微微蜷缩。
报平安的终端依旧不在身边。
而这一次,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想”报这个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