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做起了过家家游戏,姜觉也很无奈,没想到的是这酒这么厉害,连卓燃玉都醉了,看来刚才那小斯没有跟自己吹牛。
修行者饮酒自然不会醉,但这样就失去了其中真趣,如果在饮酒时还可以用灵力疏解酒意,只能说是没有意思。
所以修行者的醉,一般都是真醉、大醉,就如同现在的卓燃玉一般,她本身就不怎么饮酒,只有每逢重大日子才会浅斟一二,例如师尊的生日,剑宗的节日。
在外面饮酒,除了上次在姜觉的生辰宴上破例饮过一次,就这只剩下今天这一次了。
卓燃玉显然是醉了,不然也不会做出和平日里迥然不同的举动,她右手拉住姜觉前襟,左手放在姜觉的颈间,慢慢向上摩去,待触到他的喉结时,还轻轻碰了碰。
酒楼里来来往往很多,声音嘈杂,神奇的是,没有人注意到窗边上的一男一女,以及他们正在和即将要做的事情。
只有一片小小的白色花瓣,轻飘飘的落在他们身边。
姜觉感觉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似乎要抚出具体的型状来。
卓燃玉左捏捏,右摸摸,随意把姜觉的脸揉成各种型状,时不时还笑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你要做什么啊?”
姜觉有些无奈,心说上次你喝醉了,也没见你这样啊。
卓燃玉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在惩罚你,你不准说话。”
“这样叫惩罚?”
“你别管,不准说话。”
她就这样看着姜觉,脑海中回想起了两人相识的一幕幕,从越秀府初见,再到云深不知处结识,最后万景谷再遇。
他用血救自己,逆行冬秋夏春四山,合力逼退无极,浮屠塔六层站在自己身前。
两人行迹聚似飞霜不肯融,散如尘埃各西东。
不过还好,他还是在这里,在我这里。
女子的手极为柔滑,在脸上摸来摸去的,姜觉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恰好舔到她的手心。
卓燃玉眨了眨眼。
姜觉一愣。
她认真的看了看姜觉的眼晴,两人距离十分近,她只需要轻轻往前一些,便可以鼻尖相触。
似乎意识到两人距离太近,她重新坐回原位,用手轻轻扇了扇,带来一丝凉风企图熄灭自己的醉意。
姜觉松了口气,刚才自己莫非被鬼上身了,怎么做出这般不敬的行径。
“我问你。”卓燃玉食指轻轻挽着垂下的银丝,问道:“上次在云深不知处见到的那个女子,
后面她人呢?”
说的自然是明月白。
明月白和她有过交集,她现在自然能看出那会明月白的猫腻心思。
姜觉想起明月白,笑道:“你说她啊,赫连派搬迁之后,我和她就回了一趟她的老家,然后,
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姜觉顿了顿,继续说道:“然后她也去央土了,目前在明氏修行,我跟你说她师尊可不得了,乃是老牌如意境界强者,活了上千年的那种,不过我还没有见过就是了。”
“哦,这样啊。”
卓燃玉抿了抿嘴,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姜觉谈及此人一脸笑意的时候,心里就有些烦躁。
于是她向外看去,街道上灯火通明,人流来来往往,虽然听不见声音,但很容易感受到这样的热闹氛围。
卓燃玉轻轻双指并拢,地板上的白色花瓣悄然消散,周边的声音再次出现。
陵州偏北,所以秋冬来的自然早些,临近八月就有带着寒意的晚风呼啸,虽然四海八荒楼已经布置好了各种阵法,但神奇的是,卓燃玉依旧看到了远处的旗幡轻摇。
卓燃玉说道:“是风动。”
姜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轻轻摇头:“是幡动。”
卓燃玉伸了个懒腰,散去三分醉意,说道:“随我去一个地方。”
姜觉点头,放下了几颗灵石在桌子上,然后两人离开此地。
青衣白帽的小厮上前清点灵石,收拾好桌子,看了一眼两人离开的方向,嘟说道:“四海八荒楼的阵法把参天绝壁围的严严实实的,风雷雨雪都没有,哪有什么风动幡动:”
两人在月夜下行走,来到了山外一片竹林中,竹林疏朗,竹影婆裟如墨笔皴擦,滴落在青石小径。
竹林中有一汪泉水,平静无波,倒影着斜月,隐约间有薄雾流淌,如梦似幻。
卓燃玉脱掉鞋子,坐在岸边,白玉似的足弓浸入寒泉,水雾沿着她脚踝攀援而上,水面层层涟漪碎开水中弯月姜觉盘腿坐在她身旁,看了看周边环境,说道:“我们这两天呢几乎都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个地方?”
清静幽雅,山水相合。
姜觉从侧面望去,卓燃玉白发随意挽起,垂落的发丝扫过凝脂般的耳垂,耳间缀着两粒碧玺耳坠,衬得颈侧肌肤胜雪。
眉似远山含黛,眼尾染着十分浅的一层薄红,赤瞳中着似醉非醉的敛滟水光。
笑意里三分慵懒七分缝缕,却隐约透出刀锋藏鞘的凌厉,展现出她身为年轻一辈最强者的风姿。
姜觉有些不自然的转回头。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此时旁白用一种深沉且有韵味的语气,缓缓吟诵起这一首《暗香》。
卓燃玉警了他一眼,说道:“在你白日里炼气修行的时候。”
她不象姜觉那样一直潜心修行,身为公认的天寒剑宗年轻代表,这两天出席了不少场合,比如四海八荒楼组织的,关于强调参天绝壁规则的会议,还有和其它宗门的关系维护一一即使她一般就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这个地方便是宿雪峰岁寒舟,也就是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第一个发现的,后来她喊来卓燃玉一起赏景。
至于青未了和李知鱼两人,他们也各有事情做,
姜觉点头:“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卓燃玉失笑,沉默了一会,说道:“你知我平日里素爱读书,曾经我看那些话本的时候,怎么也不懂书里爱得死去活来。”
“你说,爱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姜觉望着氮氩的水面,认真想了很久,然后才开口: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融在云里。”
卓燃玉痴痴的望着他,没有说话,但是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她想伸手触摸,但是手掌刚刚离开地面,就立刻收回。
她心中有预感,如果此刻伸手触碰,那将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这种感觉卓燃玉一点也不喜欢,她从来都是一往无前,即使当初面临莫淮南她也不曾退缩,但是此刻却很难伸出手。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我喜欢你,你就一定会喜欢我的道理。
姜觉喜不喜欢她,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姜觉肯定喜欢明月白,因为姜觉谈及明月白的时候,就和她此刻看向他一样的神情一样。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书里的人物会那么揪心了。
卓燃玉晃了晃没入水中的腿,说道:“参天绝壁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姜觉想了想,笑道:“当然是在宗门修行啊,我资质没有你们高,修为还这么低,出门还得一直被你罩着,就象前两天那白牧野,就差飞剑往我身上招呼了。”
卓燃玉点头,“当初我说过我保护你的,你忘记了?
“要是这白牧野再找你的麻烦,那他就不用再出门了。”
你不是一向以性格严刑着称吗,既然你这么喜欢下重手,那你出现一次我问剑一次,一直在宗门养伤吧。
她的战力本来就高,当初在永州本来也是傲视同辈,但偏偏遇上一个不能用常人看待的武杀稚。
所以只能输,不过这也没办法,就算是温水遇到了也得输。
不过好在这么一输,她和姜觉才相识。
姜觉为这个家伙默哀一声,然后打趣道:“那我可得加紧修行了,两年之内我准备迈入通幽上境,然后再去四方游历,增长见识,开阔眼界。”
两年吗?那我还有时间。
卓燃玉不知道姜觉对她的感情如何,但两年的时间,足够她做一些事情了。
她猜测姜觉对她还是有点感情的。
毕竟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在私下相处的时候,从来不以师姐师弟代称。
她伸手唤出天寒不夜花,把它放在了水面上,轻轻拨动,白花顺着涟漪飘开,泉水也都她的本命剑种所影响,在周边盛开出颜色不一的花朵。
姜觉收回目光,暗暗平息了一下加快的心跳,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每次看卓燃玉时,心脏都会猛猛的跳一下。
对方说的话,每一句都让他心生莫名的感觉。
尤其是看到她的双唇时,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不知道答案,只是望着水面卓燃玉的倒影出神。
卓燃玉突然哼唱起歌谣,在姜觉耳畔。
“你是我身外,化白云任去来,推开孤城万里,吹渡春风几千载,我是你途中,有青山撞入怀,不动声色,见你如是才自在。”
她站起身,踩在了水面上,一步一步走到了泉水中央,慢慢躺下,然而却没有落入水中,整个人“浮”在了泉水上,白发缓缓飘在水上,月光下的水面倒映着天上的星河。
此时看过去她整个人就象在星空中流淌。
飞剑造景从她心窍里掠出,安静的浮在水面上,天寒不夜花也慢慢飘了过来。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梦耶?现实耶?
此时有风吹过竹林。
姜觉突然想起了一段话:
你在我身畔,听竹林正摇乱。
侵如野火纷燃,震如千军雷声绽。
我在你此岸,立风雨安如山。
不动于心,见你如是才无憾。
姜觉最后看了一眼她,四目相对时突然醒悟,心说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