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陆清让没再牵着徐文，只是双手插兜，目光安静地追随着几米外那个雀跃的身影。
徐文忽然停住脚步，蹲了下来，手在雪地里捣鼓着什么。
“陆哥，你快来！”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兴奋。
陆清让快步走近，刚俯身想问——
一个松松软软的雪球“啪”地砸在他胸前，一瞬间炸开，雪沫溅了他一脸。
“哈哈哈！”徐文往后缩了缩脖子，自己也沾了一身飞散的雪沫。他咧着嘴，笑得得意，丝毫不在意自己也被溅了一身。
陆清让失笑，摇了摇头，先拍掉自己身上的雪，又伸手替徐文轻轻拍去肩头的雪，最后才轻轻揉了揉他的帽子，算是反击。
他也跟着蹲下来，看徐文再次捧起一团松松的雪，在掌心揉搓。一个完全不圆的雪球渐渐成形。
陆清让有些好奇地看着，徐文把那个歪歪扭扭的雪团墩在地上，又捏了两小团雪，在手心里使劲按了按，按出两个尖尖的凸起，一脸郑重地安在了雪球两边。
一个长着奇怪犄角的不明物体，诞生了。
徐文眨眨眼，盯着自己的杰作，陷入沉思。
陆清让看看他，又看看那团抽象的雪疙瘩，也一同陷入了沉默。
“陆哥，帮我找根树枝。”徐文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戳了戳身旁的人。
陆清让目光扫过雪地，正好看到一截半埋在雪里的枯枝。他捡起来，递过去。
徐文依旧一脸专注，接过树枝，对着那奇形怪状的雪球比划来比划去。
终于，他下手了。
在雪球两侧戳了两个洞，下面划拉出一个歪歪扭扭的w当成嘴巴，边上还认真地添了三道线，大概是胡子。
陆清让好象看懂了。
徐文没等他问，就一脸自豪地用树枝指着：“陆哥，看我捏的猫！象不象？”
陆清让的目光在那猫和徐文一脸期待的脸上来回转动。
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真诚无比：“挺好看的”
徐文笑容更深，坏心眼地补充道：“我照着你的样子捏的哦。”
陆清让瞳孔微震，张了张嘴，声音里带了些不解地委屈：“我的样子？”
徐文用树枝尖点点那抽象的眼睛、嘴巴和耳朵：“你看这里，这里，是不是特别像”嘴上说着话，眼睛却瞄着陆清让，看着陆清让被自己说得渐渐下垂的眼睫和微微抿起的嘴角，终于得逞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陆哥，你太可爱了！”
不等陆清让反应，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另一个早就藏好的小雪团，一个被压得结实、雪白的爱心。
“逗你的！这个才是送你的！”他眨眨眼，将那颗白色爱心递到陆清让面前。
陆清让看着掌心突然多出的雪爱心，怔了一下，随即漂亮的眼睛重新弯起温柔的弧度，嘴角也扬了起来。他小心地托着它，轻声说：“谢谢，我很喜欢。”
两人重新起身，继续前行。依旧是一前一后，只是这一次，陆清让手里多了一颗小小的爱心。
“陆哥！”
走在前面的徐文忽然停住，有些发愣地望着前方。
陆清让快步上前，与他并肩。
眼前是徐文曾在攻略里看过、却早已忘在脑后的一个景点。
一片被雪山环抱的深蓝色湖泊，湖水已经被完全冻住，能清淅地看见水里面冰纹裂开，交错在深蓝的湖水之中。岸边树木裹着厚厚的雪，安静地立着。湖的尽头，是灰白色的山脉绵延起伏。
徐文兴奋地往前快走几步，陆清让轻轻拉住他的手腕，温声提醒：“别太靠近岸边。”
“知道！”徐文应着，等抓着他手的力道松开，才加快了些步子走到湖旁。
他凑近了些，仔细看着，眼里满是惊讶。
“陆哥！快过来！手机给我！”他急切地转身招手。
陆清让走近，递上手机。
徐文迅速切到前置摄象头，整个人贴到陆清让身后，努力查找角度，让两人的脸和背后冰湖同框，为了把景拍全，他几乎把手臂举到最高。
“陆哥，笑一个！”
咔嚓。
一张照片拍下，画面下方是两颗凑在一起的、因广角有点变形的笑脸，上方是潦阔的冰湖和雪山。
徐文拿回手机仔细端详，满意地点头：“恩，完美！等回去就发朋友圈。”
陆清让轻笑：“等周彦他们看了，得心里不平衡了。”
“哼哼，”徐文得意地扬起下巴，“谁让咱是老板呢？任性！”
他的目光很快又被湖边那几棵挂满厚雪的树给吸引。
“陆哥，来来，这边！”他举着手机，拉着陆清让往树下走。
重新把手机又塞回了陆清让手里，徐文指挥道：“你手长，举高点。”
陆清让配合着举高手机。
徐文站到他身后，背靠树干，单脚微微屈起抵在树上，摆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姿势。
“可以！就这角度！拍——”
“沙沙沙——”
一阵积雪松动的声响从头顶传来。
徐文的话音未落，陆清让已经猛地扑向他，将他严严实实护在怀里！
“哗啦——！！！”
头顶树杈上积压已久的雪崩了下来，劈头盖脸往下砸。徐文眼前一白，耳边全是雪砸落的闷响。
陆清让手臂牢牢地环住他，将人往自己怀里按。徐文被撞得跟跄，下意识闭眼低头，脸埋进对方肩窝，双手也胡乱抬起，护住陆清让的后脑。
几秒钟后，坠落声停了。
两人头上、肩上、背上全是沉甸甸的积雪，象刚从雪堆里挖出来。
怀抱慢慢松开。徐文看着眼前头发眉毛都白了、略显狼狈的陆清让。陆清让也看着同样满头满身是雪、鼻尖还沾着雪沫的徐文。
静了两秒。
两人几乎同时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