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临坐在工位上，手指生疏地操控着缝纫机。
针头上下起伏，将灰扑扑的布料勉强缝合在一起。
周围玩家们也渐渐从最初的慌乱中平静下来，虽然动作笨拙，但至少生产线开始运转了。
“这要站到什么时候？”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男人揉着发酸的小腿，低声抱怨，“连个凳子都没有，脚都要断了。”
他的话引起了几人的共鸣。
“是啊，一直站着谁受得了，我军训的时候都没站过这么久。”
“你看那个四眼仔，凭什么他就有凳子坐？”
几人目光投向生产线尽头。
王组长正坐在一个掉了漆的木凳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个小本本在上面写写划划，时不时抬头用阴冷的目光扫视全场。
黄毛和另外三个男玩家交换了下眼神。
“我们去问问？”一个矮胖男人试探着说，“要个凳子坐，这要求不过分吧？又没耽误干活。”
“就是，一直站着，工作效率还低呢。”黄毛立刻附和，“我看规则里也没说不准要凳子啊。”
他们觉得有理，互相壮着胆，一起朝着王组长的方向走了过去。
叶临抬起眼皮，默默看着他们的动作，手里的活慢了下来。
他感觉这几个人有点蠢。
在副本里主动向诡异提要求，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但他没出声阻止。
他也想看看，这个“合理要求”的边界在哪里，尤其是冷月会如何处置。
这对他后续的行动很重要。
“王组长。”
黄毛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这一直站着干活，腿实在受不了，效率也低。您看能不能给我们也配个凳子？哪怕轮流坐坐也行啊。”
王组长抬起头，厚厚的镜片后闪过一道冷光。
“厂里干了这么多年，所有员工都是站着工作的。怎么，就你们几个新来的金贵？第一天就吵着要坐凳子？”
矮胖男人忍不住反驳：“坐着干活又不影响工作，还能保持精力，提高效率呢，凭什么不给？”
“就是，站着多累啊。”另一人也帮腔。
王组长的脸色沉了下来，正要发作。
突然——
“哒、哒、哒。”
三声清晰的高跟鞋跺地声从二楼的方向传来。
王组长听到这声音，脸上的怒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冷笑。
他推了推眼镜，看着眼前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人类，慢悠悠地说：
“既然你们这么想要凳子，行啊，去找冷经理批条子吧。只要她点头，我就给你们发凳子。”
他指了指通往二楼的楼梯：“经理办公室就在楼上，去吧。”
黄毛几人一愣，没想到王组长这么好说话。
他们互相看了看，心里有些打鼓，但想到叶临刚才强行给冷经理塞糖都没事，自己只是去要个凳子，属于合理诉求，冷经理应该不会为难他们吧？
“走，我们去问问。”黄毛把心一横，带头朝着楼梯走去。
另外三人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叶临看着他们的背影，眉头微皱。
王组长的态度转变太突兀了。
那三声高跟鞋的声响是巧合？还是某种信号？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厂房里的其他玩家也都用眼角的余光紧张地注视着楼梯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楼上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就在有人以为那几个人是不是顺利拿到批条时，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从二楼传来。
是那个黄毛的声音！
紧接着，是另外几人惊恐到极致的求饶和哭喊。
“经理！我们错了！不要！求求您！”
“我们再也不敢了！凳子我们不要了！”
“放过我们吧！”
哭喊声和哀求声戛然而止。
随即，是几声重物坠地的闷响。
四具扭曲变形的尸体从二楼直接摔落下来，重重砸在厂房入口的水泥地上。
鲜血缓缓从他们身下蔓延开来，染红了地面。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玩家都脸色惨白，浑身发抖，连呼吸都忘了。
叶临心中思索着。
他们的死并非没有价值，至少证明了要求凳子不是合理要求。
由此类推，所谓的合理要求恐怕十分苛刻，至少规则中上厕所这种事敢去找冷月就是找死。
但是叶临还是不明白那三声跺地声代表着什么，难道在那三声跺地声后冷月的脾气就变暴躁了？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沾满油污的白色厨师服、体型肥胖的诡异，拖着一个巨大的麻袋，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它嘴里哼着小曲，熟练地将四具尸体一一捡起，塞进麻袋，然后拖着沉重的袋子，消失在厂房另一侧的阴影里。
王组长这时才站起身，走到玩家们面前。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脸上带着讥讽。
“现在，还有谁想要凳子吗？”
无人应答。
“没有就好好干活！”王组长厉声喝道，“今天任务完不成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
玩家们一个激灵，纷纷低下头，拚命操作起手头的缝纫机，再也不敢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叶临却恰恰相反，就在刚刚，他感觉自己快要炸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生理上的爆炸。
睡了一整天，又被突然拉进副本，他根本没时间解决个人问题。
之前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大脑没空处理这些信号，现在一坐下来开始重复枯燥的缝纫工作，身体放松下来，那股被压抑的尿意如同洪水猛兽般汹湧反扑。
小腹一阵阵发紧、发胀，膀胱传来尖锐的刺痛感，彷彿下一秒就要彻底罢工。
他不得不夹紧双腿，手里的缝纫针都差点戳歪。
周围其他玩家显然也有类似困扰，但没人敢动。
刚才那四个人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因为要凳子这种“非分之想”就被冷月残忍处决，那上厕所这种明显会耽误工时的请求，岂不是直接撞枪口上？
规则第二条写明了，离开工位必须向冷月报告并获得批准。
可刚刚发生的事证明，去找冷月基本等于送死。
玩家们只能硬憋着，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指望能熬到工作时间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