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伴随着那尊天妖佛母法相的显现，天地间仿佛被撕开了一道通往疯人院的缺口。
一种无法言语形容的呓语，瞬间钻进每一个生灵的脑海。
那不仅仅是声音。
那是无数被嚼碎的灵魂，在胃酸里翻滚时发出的最后哀嚎。
“别看！飞儿！千万别看！”
一只冰凉满是血污的手，死死捂住白非凡傀儡身的眼睛。
潘红将白非凡的脑袋狠狠按在自己胸口，声里带着哭腔：
“守住心神！想点开心的事！比如……比如咱们洞房的时候！”
被强行埋胸的白非凡：“……”
虽然姿势很尴尬，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位便宜师尊对徒弟确实是真爱。
只可惜，这种程度的精神污染，对于修炼了《太上大罗灵宝洞玄真解》的本体来说，顶多算是有些嘈杂的重金属摇滚。
透过神识，白非凡冷静地观察着战局。
下方的金光山，已经彻底沦为炼狱。
那些修为较低的妖魔，在看到法相的瞬间，身体就开始了畸变。
有的猪妖眼珠子里长出手指，正在拼命地往外抠自己的脑浆；有的狼妖舌头变成毒蛇，反过来咬穿自己的喉咙。
混乱、癫狂、无序。
这就是如今这个被“灰气”污染的世界的真相。
而天空中，博弈，才刚刚开始。
“神界？呵呵……”
那尊端坐在孔雀背上的血肉缝合怪——申机子，发出层层叠叠的怪笑：
“高高在上的神界，如今也不过是一群只能躲在云端狂吠的丧家之犬罢了。”
“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正好，婚宴还缺几道硬菜！”
轰！
话音未落，那只巨大金色孔雀猛地开屏！
只是这屏开得令人毛骨悚然——每一根羽翎的末端，都不是美丽的眼状斑纹，而是一颗颗鲜活、还在滴血的眼球！
成千上万颗眼球同时转动，死死锁定半空中那四道神界强者的虚影。
刷！
一道灰金色的魔光，如同瀑布般倒卷而上！
大寂灭魔光！
凡被刷中者，肉身腐朽，元神异化，永世不得超生！
“撤！快撤！”
云端之上，那个一直旁观战局的声音，此刻终于带上一丝慌乱：
“此獠已成气候！法身不可敌！速速归位！”
他怕了。
这玄牝界的污染程度，远超神界预期！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那四道原本应该令行禁止的神界法身虚影，此刻竟然纹丝不动。
“撤？”
太素剑宗的那位老者虚影，缓缓转过头，看向云端。
他那原本仙风道骨的脸上，此刻竟然布满黑色尸斑，背后的剑匣里，更是流出腥臭黑水。
“回不去了……”
老者惨然一笑，露出一口黑牙：
“使者大人，您还没看出来吗？”
“从我们降临这片污浊天地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回不去了。”
“回去？把这身毒带回神界，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尊把我们像臭虫一样碾死吗？”
其余三道虚影，也是沉默不语。
那身披战甲的风雷崖巨人，此刻皮肤下像是有无数老鼠在游走，雷光不再是纯净的青色，而是透着一股病态紫红。
火神观的三头六臂法身，身上的火焰已经变成了燃烧的脓血。
就连那天河派的美妇人，肚子上的杀生脐也在疯狂一张一合，似乎想要吞噬母体。
他们，都已经废了。
既然横竖是死……
“不如，死得轰轰烈烈！”
太素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老夫修剑三万载，斩妖除魔无数。”
“今日，便以这残躯，为这崩坏大道，再斩最后一剑！”
“诸位道友，随我……兵解！！！”
轰！！！
话音落下，老者那虚幻身躯瞬间崩解！
但他并没有消散，而是化作无数根惨白色的脊椎骨！
每一根脊椎骨，都化作一柄白骨森森的利剑，汇聚成一条浩浩荡荡的白骨剑河，带着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冲向申机子！
“杀！！！”
风雷崖巨人怒吼一声，双拳猛击胸口。
砰！
他炸开了。
炸成一团由无数跳动的血肉碎块组成的紫色雷暴！
那雷暴中蕴含的不是天道刑罚，而是最恶毒的血肉诅咒！
火神观法身化作滔天血火，天河派美妇更是直接引爆肚子里的杀生脐，化作一片吞噬万物的黑色漩涡！
四位强者，在这一刻选择最极端的自杀式攻击！
已经异化的神通，此刻汇聚在一起，也爆发出令天地变色的恐怖威能！
那道逆流而上的大寂灭魔光，在这股疯狂的自爆洪流面前，竟然开始寸寸崩裂！
“什么？！”
申机子那张由无数面孔组成的巨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容。
“疯子！都是疯子！”
他没想到，这群平日里最惜命的神界修士，疯起来竟然比魔道还狠！
那白骨剑河刺穿孔雀的羽翼，血肉雷暴炸断孔雀的利爪，黑色漩涡更是死死咬住法相的莲台，疯狂撕扯！
“啊！！！”
申机子发出痛苦的咆哮。
虽然他境界高深，又有主场优势，但这四人毕竟是带着神界底蕴下来的，临死反扑，威力足以重创他的根基！
“该死！该死！”
“我的完美法身！”
申机子疯狂挥舞着触手，试图将这些跗骨之蛆拍散，但那股力量太过狂暴，竟然隐隐有压制不住的趋势！
躲在暗处的叶算，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大、大锅……”
他颤抖着拽了拽白非凡的衣袖：
“这就是神仙打架吗？”
“俺觉得……那个大孔雀好像要顶不住了？”
“要不咱们趁现在，溜吧？”
白非凡却摇了摇头。
“不急。”
他的目光，穿过层层能量风暴，看向了虚空中的某个角落。
那里，有一道隐晦至极的气息，正如毒蛇般蛰伏。
“岳青玄那个老阴比，怎么可能看着他的重要大腿就这么废了？”
果然。
就在申机子法相金光黯淡，即将被那四股毁灭力量彻底淹没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温润中透着一种说不出诡异感的声音，突兀地在战场上空响起。
“唉……”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申道友，既是为了这天下苍生，些许牺牲在所难免。”
“既然道友力有未逮，那便由岳某……助你一臂之力！”
嗡！
虚空裂开。
一尊身穿儒袍，手持古卷，看起来正气凛然的中年男子，缓步踏出。
正是曾经的玉阙仙主，如今的人奸头子——岳青玄！
只见他面带悲天悯人的微笑，大袖一挥。
一方只有巴掌大小的大印，从他袖中飞出。
那大印刚一出现，便迎风暴涨，化作小山般大小！
印玺底部，刻着两个古朴大字——玉阙！
这本该是儒家至高无上的教化圣物。
但此刻。
白非凡却清晰地看到。
那原本洁白无瑕的玉印之上，竟然缠绕着无数根如同发丝般的黑色细丝！
“去！”
岳青玄轻喝一声。
那方被彻底污染的大印，狠狠地砸进申机子那团扭曲的血肉法相之中！
噗嗤！
那方大印瞬间没入申机子体内！
“吼——！！！”
申机子发出一声似痛苦又似极度欢愉的咆哮。
下一秒。
异变突生！
原本在四股力量围攻下摇摇欲坠的天妖佛母法相，突然爆发出滔天黑光！
那些原本混乱无序、疯狂挣扎的血肉触手，在这一刻，竟然像是受到某种严苛军纪的约束，瞬间变得井然有序！
那团扭曲的腐肉，竟然在教化法则的强行扭曲下，构建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新秩序！
一种……属于怪物的秩序！
“妙！妙啊！”
申机子的声音变了。
变得宏大、威严，充满教条般的律令感：
“子曰：怪力乱神，皆可为用！”
“子又曰：非我族类，吃干抹净！”
轰！
那尊孔雀法相的背后，竟然升起一轮黑色的光圈。
光圈之中，无数个身穿儒袍的小人虚影在吟诵着扭曲的经文。
随着这股力量的加持。
申机子伸出一只由无数经文和触手编织而成的大手，对着那汹涌而来的白骨剑河、血肉雷暴，轻轻一抓！
“定！”
一字吐出，言出法随！
那毁天灭地的自爆洪流，竟然硬生生停滞在了半空！
紧接着。
那只大手猛地一握！
“食！”
嘎吱——！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响彻天地。
那四位神界强者的毕生修为、连同他们异化后的神魂、怨念，竟然被那只大手直接捏成了一团能量球，然后……
塞进那孔雀背上那团腐肉的一张大嘴里！
咕咚！
生吞！
真正的生吞！
“啊……”
随着一声满足的叹息。
天空中所有的爆炸、光影、喧嚣，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
只剩下那尊越发恐怖、越发凝实，甚至开始散发出一种令人想要顶礼膜拜的神圣感的天妖法相。
“这就是……教化的力量吗？”
申机子陶醉地抚摸着自己的身体，那无数张脸上都露出了诡异的圣洁笑容：
“岳兄，你这方教化大印，当真是……妙不可言！”
岳青玄立于虚空，负手而立，微笑道：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既然世道变了，那这教化之道，自然也要变一变。”
“与其让他们在无知中腐烂，不如让他们成为道友证道路上的资粮，这也算是一种……功德无量。”
“好一个功德无量！”
白非凡躲在暗处，听得是叹为观止。
这才是顶级反派的自我修养啊！
把吃人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把背叛演得这么大义凛然。
“大、大锅……”
叶算看着那尊吞了四个神仙后气息暴涨的怪物，吓得腿都软了：
“那四个神仙……就这么没了？”
“连渣都不剩？”
“那咱们……还跑得掉吗？”
跑？
白非凡冷笑一声。
现在跑，才是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
云端之上，那个神界使者，眼看大势已去，竟然连句狠话都不敢放，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想要逃回上界。
“想走？”
岳青玄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但他并没有出手，只是淡淡地看向申机子。
申机子会意，那巨大的孔雀头颅猛地扬起，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尖啸！
唳——！！！
一道无形声波冲击，瞬间追上了那道流光。
“啊！！！”
云端传来一声惨叫。
那道流光虽然逃入了界壁裂缝，但显然也被这一击重创。
“算他跑得快。”
申机子有些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
随后。
那双由无数眼球组成的恐怖目光，缓缓下移。
扫视着下方死寂一片的金光山。
最终。
落在了废墟之中，那唯一的三个幸存者身上。
准确地说。
是落在了重伤垂死的潘红，和被她护在身后的白非凡、叶算身上。
“哦？”
申机子那万千声音重叠的嗓音中，透出一丝戏谑：
“我的好徒儿，还没死呢？”
“既然没死，那就别趴着了。”
“为师的大喜日子，正缺几个端茶倒水的童子。”
“还不快带着你的……小情郎，上来拜见？”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凭空产生。
直接将三人卷起，朝着那恐怖的法相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