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鎏金铜鹤香炉里,龙涎香正袅袅升腾成青灰色的烟柱。我(凌烨)将冷月心呈来的密报重重拍在案上,青铜镇纸下的羊皮卷顿时裂开细密纹路——那些用朱砂标注的能量波动曲线,像极了北境蛮族祭祀时宰杀的羔羊心脏,在最后时刻疯狂抽搐。
传朕旨意。我的声音撞在金砖地面上,激起沉闷的回响。殿内侍立的蛮牛闻声而动,熊系护卫宽厚的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汉子,此刻眼中跳动的火焰比殿角的长明灯更炽烈。
当十二道鎏金令牌从御座前飞出时,墨尘手中的狼毫正悬在《九域舆图》上方。狐系谋士的折扇不知何时收了起来,平日里总带着三分笑意的嘴角此刻抿成直线,唯有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在烛火下闪烁着算计的精光:陛下,联防军调动需三时辰,西漠距通天塔八百里,凌霜将军的铁骑
让她两时辰内出发。我打断他的话,指节叩击着御案上的青铜虎符。先帝凌苍留下的这枚兵符,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仿佛能听见二十年前父亲在神魔战场上的怒吼。案头堆叠的奏报中,冷月心附的密信格外刺眼——天魔前锋已突破第三重结界,封印缺口扩大至丈许。
雷啸天的咆哮声从殿外传来时,我正亲手将虎符抛给殿前都点检。狼系将军的玄甲上还沾着北境的霜雪,他单膝跪地的瞬间,甲叶碰撞声惊飞了檐角铜铃下的夜鹭:末将请战!愿率狼牙卫镇守通天塔!
你的战场在北境龙脉。我俯身扶起他,目光掠过这位开国元勋鬓边新增的白发,让雷虎来。雷啸天猛地抬头,眼中的错愕迅速凝结成惊涛骇浪。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墨尘都停下了手中的狼毫。
这个总爱把虎父无犬子挂在嘴边的硬汉,此刻喉结滚动着,最终化作一声粗粝的。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三个月前雷虎在演武场被凌霜挑落马下的狼狈模样,至今还是禁军私下说笑的话柄。但狮王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当蛮族狼牙卫统领的令牌刻上雷虎名字时,北境的风雪就已纳入朕的棋局。
苏轻烟的药箱在偏殿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兔系医仙垂眸调配药剂时,纤长的手指竟微微颤抖。鎏金药臼里,曼陀罗花粉与龙血草正在银杵下慢慢融合,散发出奇异的甜香。陛下,抗魔药剂需七七四十九味药材,其中幽冥莲去太医院取,不够就拆先帝的九转还魂丹
我看着她骤然抬起的泪眼,将一枚羊脂玉印塞进她掌心。这方刻着御药监的印章,边角还留着先帝凌苍的指痕,告诉各域医署,凡有藏药不交者,以通魔论处。墨尘在此时轻叩折扇:陛下,天魔若破封而出,粮草需先行。江南的漕运
让户部尚书亲自押船。我接过内侍递来的玄色龙纹披风,狮鬃般的金刺绣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当脚步踏上白玉阶时,殿外已传来禁军甲胄摩擦的铿锵声。
冷月心不知何时立在丹墀下,蛇系情报官的玄色裙裾在夜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一尊精致的玉雕。天眼可有新报?我驻足在十二级台阶之上,目光越过宫墙望向西北方。那里,通天塔的轮廓正被初升的残月镀上银边,像支倒插在大地的狼毫笔,蘸着将落的星辰书写着九域的命运。启禀陛下,天魔主力已形成环形阵。
冷月心呈上最新绘制的星图,指尖在二星之间划过,按此推演,三日后将有血月临空。紫宸殿的铜钟突然轰鸣起来,惊得皇城根的宿鸟扑棱棱飞起一片。我展开墨尘刚拟好的诏书,狼毫书写的九域联防四字力透纸背。
当御玺落下的刹那,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穿透层层宫阙,随着夜风传遍九域:传朕号令——凡我大夏子民,年满十六者皆可持械!今日不战,明日便无九域!蛮牛为我披上披风时,我注意到他左手护腕的新伤。这个总在危急时刻用身躯筑墙的熊系护卫,此刻正用带着血痂的大手紧攥着腰间佩刀。
殿外的火把连成了银河,禁军将士的甲胄反射着寒星,像极了父亲当年描述的神魔战场。陛下,西漠八百里加急。冷月心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波动。我接过那封插着三根雕翎箭的密信,凌霜特有的银钩铁划在纸上炸开:臣妻闻令,三时辰内必至通天塔。
银枪在,人在;塔存,西漠存。案头的青铜漏刻突然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最后一滴沙砾坠入底盘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我推开殿门,晨风裹挟着露水扑面而来,远处的通天塔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像根支撑天地的巨柱。
墨尘。我望着初升的旭日将天际染成金红,告诉雷虎,他父亲当年怎么守的北境,他就得怎么守。丢了龙脉,提头来见。狐系谋士深深作揖时,我已提着剑走向丹墀。晨光中,玄色龙纹披风猎猎作响,腰间悬挂的传国玉玺,正随着步伐敲击出沉稳的节奏。那声音让我想起七岁那年,先帝凌苍将我抱上城楼时,铠甲碰撞的声响——原来所谓铁血帝王,不过是把九域苍生都扛在了肩上。
当第一缕阳光掠过紫金冠上的十二旒珠串时,我听见了九域联防军集结的号角。那来自四面八方的声浪,汇聚成撼动天地的狮吼,在云海间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