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颖达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转头看向树上。
那只黑豹倒是没睡觉也没吃东西。
它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孔颖达————的下巴。
随着孔颖达说话,那撮灰白的山羊胡一翘一翘的。
小黑的脑袋也跟着一上一下,碧绿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那是猫科动物看到了逗猫棒时的本能反应。
它前爪微微探出,肉垫里的指甲若隐若现,似乎随时准备扑下来给那胡子致命一击。
孔颖达只觉得头皮发麻,脖颈子凉飕飕的!
他这课是讲不下去了!
“苏牧!”
孔颖达把书往案上一摔,指着苏牧鼻子骂道,“你这是存心戏弄老夫!这等凶兽野性难驯,留在公主身边迟早酿成大祸!
老夫这就进宫面圣,定要参你一本,让你把这些祸害统统赶出去!”
苏牧吐掉嘴里的草茎,坐起身:“孔大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小白它们虽然是兽,但比这长安城里许多披着人皮的家伙干净多了。”
“强词夺理!”
孔颖达怒不可遏,转身欲走,“老夫不与你这等狂徒争辩!”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老槐树上方,一条只有筷子粗细的青色小蛇,或许是被刚才团团嚼竹子的声音惊扰,又或许是被孔颖达的高嗓门吓到,突然从繁茂的枝叶间失足坠落。
那位置,正对着孔颖达的后脖颈!
“孔师父小心!”
兕子眼尖,惊叫出声。
孔颖达茫然回头,只看到一道青色的影子直扑面门。
那是竹叶青,剧毒!
老头子这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连那满腹经纶都忘了,只剩下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就在那毒牙距离孔颖达的鼻尖不到三寸之时。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
并没有预想中的剧痛。
孔颖达颤斗着睁开眼。
只见一只黑色的豹爪,正悬在他眼前半寸处。
那锋利的爪尖并没有弹出,只是那毛茸茸的肉垫里,正死死按着那条还在扭动的青蛇。
小黑不知何时已经倒挂金钩,从树权上探下半个身子。
它眼神冷漠,紧接着,它嘴一张,精准地咬住蛇头七寸,往上一甩,整条蛇就被它象面条一样吞了下去,甚至还没忘了吧唧一下嘴。
孔颖达维持着那个惊恐的姿势,浑身冷汗瞬间湿透了紫袍。
他看了看那只正在舔爪子的黑豹,又看了看毫发无损的自己。
刚才————是这畜生救了自己?
“哎呀,小黑又乱吃东西。”
苏牧慢悠悠地走过来,拍了拍小黑的脑袋,“不是跟你说了吗,这种长虫寄生虫多,少吃。”
小黑委屈地喵了一声,蹭了蹭苏牧的手。
苏牧转头看向还没回过神的孔颖达,似笑非笑:“孔大人,这就是您口中野性难驯、只知杀戮的凶兽。
刚才要是它慢半分,您这会儿怕是已经在去见孔圣人的路上了。”
孔颖达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他这一辈子读圣贤书,讲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可刚才那一瞬间,那野兽眼中的清明和迅捷,却实实在在地打了他一记耳光“孔师父,你没事吧?”
兕子跑过来,拽着孔颖达的袖子。
孔颖达低下头,看着小公主纯净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那一虎一熊一豹。
小白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用大脑袋拱着兕子的背。团团把剩下的一半竹子递到了兕子手里。
这哪里是凶兽窝?
这分明比朝堂上那种勾心斗角的地方还要祥和几分。
孔颖达长叹一声,整个人仿佛老了几岁,却又似乎通透了几分。
他对着那只黑豹深深作了一揖。
“万物有灵————万物有灵啊————”
孔颖达喃喃自语,随后转过身,对着苏牧拱手道,“苏总管,受教了。
,,苏牧有些意外。
这倔老头居然会认错?
“那这课————”
“课自然是要上的。”
孔颖达直起腰,脸上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坚定了几分,“既然这几位学生也有向学之心,那老夫便一视同仁。只不过————”
他指了指头顶,“下次莫要在树下,老夫这把老骨头,经不起吓。
夜深人静。
送走了那位虽然古板但还算可爱的孔老夫子,御兽监重新恢复了宁静。
苏牧独自坐在房间里,点亮了油灯。
系统的光幕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
【远古猛犸血脉(碎片)】
苏牧心念一动,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个复杂得如同星图般的双螺旋结构在光幕上展开。
苏牧将那两头亚洲象的数据模型调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滴散发着远古洪荒气息的金色血液,滴入了大象的基因槽中。
“嗡—!”
【后果预测:基因崩溃,或陷入无差别狂暴状态,摧毁方圆五里内一切活物】
苏牧瞬间皱眉,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
这猛犸血脉是个好东西,但要是把这两台生物坦克搞疯了,拆了御兽监是小事,万一冲进太极宫把李世民的寝宫顶个窟窿,自己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成年体不行,可塑性太差。”
苏牧把目光移向旁边角落。
那里缩着一团灰扑扑的东西。
那是这几日又进贡来的幼象。
这小家伙命不好,刚出生就跟着长途跋涉,水土不服加之营养不良,这会儿瘦得肋骨根根分明,趴在稻草里,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
御医来看过,说是先天不足,活不过一周。
“系统,如果换成幼体呢?”
【幼体基因活跃,融合成功率提升至85,但需消耗声望值兑换高阶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
“换!”
苏牧没有尤豫。
八千声望值瞬间清空。
苏牧手里多了一个透明的琉璃瓶,里面装着淡金色的液体,还有一颗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寒气的血红晶体。
“大哥哥————”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苏牧回头,小兕子披着件单衣,手里提着个防风灯笼,正站在门口揉眼睛。
团团跟在她身后,睡眼惺忪地抱着根吃了一半的竹子。
“怎么不睡觉?”
苏牧把琉璃瓶收到袖子里。
“我听兽医伯伯说,小象快不行了。”
兕子吸了吸鼻子,走过来蹲在那头奄奄一息的小象身边,伸手摸了摸它那干瘪的长鼻子,“它好可怜,都没有妈妈抱。”
小象感觉到有人触碰,费力地睁开眼皮,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光彩,甚至连哼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大哥哥,能不能救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