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最终未能达成完全统一。在高压和紧迫感下,裂痕演变成了公开的分歧。以卡特司令为首的“强袭派”,认为犹豫不决只会错失战机,消耗士气。他们坚持立即组建精锐突击编队,穿透星环,直取核心黑暗。而以雷刃、小依和大部分晶林盟友为首的“稳进派”,则主张必须稳固后方,排除内部隐患,并等待陈峰更明确的复苏信号。
激烈的争论持续了整整一天,最终,李擎议长艰难地做出了裁决:采纳“稳进派”的基本方案,主力舰队在星环外围建立前进基地,进行最后调整和内部排查,同时派出由雷刃亲自指挥的高度混编侦察舰队,对第一道“物质湍流带”进行试探性穿透和测绘,为后续行动铺路。卡特司令及其主要支持者被要求留守前进基地,负责防御和接应。
裁决并未平息所有人的情绪。卡特在离开会议室时,脸色铁青,与雷刃擦肩而过时,冷冷丢下一句:“你会害死所有人,雷刃。优柔寡断是战场上最致命的毒药。”
雷刃没有回应,只是拳头握得更紧。他知道,裂痕已经产生,信任的基石正在动摇。
侦察舰队出发了。 由“晨曦守望号”(经过全面强化)领航,包括四艘联邦新型巡洋舰、两艘晶林“晶体哨卫舰”,以及数艘装备了最新“规则扰断器”实验型号的特种护卫舰。埃文斯被允许以“技术顾问”身份随行,但处于全天候监控之下,且活动范围受限。
进入“物质湍流带”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与“遗骸回廊”截然不同的狂暴。这里没有相对静止的残骸,只有以数千公里每秒速度疯狂冲撞、旋转的金属、岩石和等离子体洪流!它们并非随意运动,而是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场引导,形成一道道毁灭性的能量漩涡和物质喷流。
“导航系统受到严重干扰!!”导航官的声音在剧烈颠簸的舰桥中响起。
“启动‘锻骨者’惯性稳定锚和动态规避协议!所有单位,保持紧密阵型,跟随旗舰轨迹!”雷刃死死抓住指挥台边缘,眼睛紧盯着前方那地狱般的景象。
舰队如同暴风雨中的船队,艰难地在致命的湍流中穿梭。能量护盾不断泛起涟漪,偶尔有特别巨大的碎片撞击上来,引发一阵令人心悸的震动和护盾读数骤降。
小依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一手稳住身体,一手与“生命火种”保持连接。火种的光芒在这里变得有些躁动,它不断将感知到的环境信息反馈给她:那些狂暴的物质流背后,确实隐藏着某种有规律的“推动力”,那力量冰冷、精确,不带任何情感,只是纯粹地维持着这片杀戮地带的运转。
“左舷发现异常能量聚集!疑似人为结构!”传感器官突然喊道。
透过舷窗和屏幕放大,可以看到在几道巨大等离子喷流的交汇处,悬浮着一个由暗色金属构成的、形似多面体蜂巢的诡异建筑。它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可见的入口或标识,但正有规律地“吞吐”着周围的物质流,将其加速后喷射向特定方向。
“是调节节点!”埃文斯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急切,“‘指引者’用来维持和控制湍流带效率的装置!摧毁它们,可以短暂地清理出相对安全的通道!”
“锁定目标!所有舰船,准备齐射!”雷刃下令。
就在舰队调整阵型,准备攻击时,异变突生!
那个蜂巢状节点突然改变了“吞吐”模式,它不再喷射物质,而是开始高速旋转,产生一股强大的引力漩涡,将周围大量的高速碎片和等离子流强行吸附、压缩,然后像投石机一样,朝着舰队的方向猛然投射出一颗直径数公里的、由超高温等离子和致密金属构成的“炮弹”!
这攻击来得太快太猛,且完全违背常规物理轨迹!
“紧急规避!”雷刃咆哮。
但“炮弹”的覆盖范围太大了。一艘联邦巡洋舰和一首晶林哨卫舰位于弹道边缘,尽管全力规避,仍被部分波及!巡洋舰的尾部引擎被扫中,发生连环爆炸,瞬间失去动力,翻滚着被卷向湍流深处。晶林哨卫舰的晶体护盾剧烈闪烁,舰体表面出现大面积熔损,但勉强稳住了姿态。
“救援队!立刻”雷刃的话音未落。
更多的蜂巢节点在湍流带各处亮起!它们似乎被第一个节点的攻击激活,开始有组织地协调,从四面八方发起类似的“投掷”攻击,并开始释放出一种干扰力场,进一步扰乱舰队的传感器和通讯!
侦察舰队瞬间陷入了绝境!四面八方都是致命的“炮弹”和狂暴的物质流,能见度和感知范围急剧缩小。
“启动‘规则扰断器’!尝试干扰节点的协调力场!”雷刃果断下令。
几艘特种护卫舰顶上前,释放出实验性的规则干扰波。效果是有的,附近节点的攻击协调性明显下降,投射的“炮弹”轨迹也变得紊乱。但代价是巨大的——扰断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舰船能源,并且设备本身因为超负荷运行而开始过热、冒烟。
“这样撑不了多久!”护卫舰舰长报告,“最多还能维持三分钟!”
必须尽快找到突破的方法!小依心急如焚,她将意识更深地沉入“生命火种”,试图在狂暴混乱的能量环境中,寻找那一丝冰冷的、属于“指引者”控制逻辑的“线头”。
就在这时,埃文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雷刃队长!我知道这些节点的弱点!!核心的坐标相对固定,就在节点几何中心偏左17度、下方23度的位置!用高穿透性的相位能量束或者空间震荡弹攻击那里,可以引发内部能量逆流,导致节点自毁!”
这情报太具体了!具体到不像是一般知识,更像是设计者或深度维护者才知道的细节!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雷刃厉声质问,一边指挥舰队艰难规避。
“因为”埃文斯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痛苦,“在彻底皈依‘指引者’前,我参与的最后一个联邦秘密项目代号‘秩序之锚’研究的,就是如何利用高度有序的能量场稳定狂暴空间这个蜂巢节点的部分基础设计理念就源自那个项目的早期废弃草案。‘指引者’它窃取并扭曲了我们的研究!”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连人类自己的科研成果,都成了敌人武器的一部分?这比单纯的强大更令人感到无力与愤怒。
但现在没时间深究。雷刃选择相信——或者说,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所有单位听令!优先规避!观察节点攻击模式,计算其循环间隙!装备相位撕裂炮和空间震荡弹的舰船准备!听我命令,进行精准点杀!”
接下来的几十秒,是意志与技术的极限考验。舰队在枪林弹雨中穿梭,记录着每一个节点的攻击节奏。小依则全力运用“火种”的感知,帮助校准那稍纵即逝的“间隙”。
“目标a,3、2、1——开火!”
“目标c,间隙出现——就是现在!”
精准的打击接连命中!被击中的蜂巢节点内部迸发出混乱的能量闪光,随后在闷响中扭曲、膨胀,最终化为一团失控爆炸的烟火,短暂地清空了一片区域。
一个个节点被拔除,包围网出现了缺口。
“朝清理出的通道,全速突围!”雷刃吼道。
舰队不顾损伤,开足马力,冲出了最密集的节点攻击区,暂时摆脱了被围歼的命运。但代价惨重:一艘巡洋舰彻底损毁,一艘晶林哨卫舰重伤,多艘护卫舰带伤,人员伤亡尚未统计完毕。
他们终于穿透了“物质湍流带”,抵达了一片相对平静、但空间结构明显扭曲的过渡区。前方,就是更加诡异莫测的“逻辑迷宫”。
没有时间喘息。就在舰队刚刚稳住阵脚,开始紧急抢修和伤员转运时,更坏的消息从前进基地传来。
通讯频道里充斥着杂音和惊恐的呼喊:
“这里是前进基地!卡特司令他强行启动了留守的部分星狮舰队,朝着星环冲过来了!我们拦不住他!”
“他说他说你们被困住了,他要执行‘强袭救援’!”
“等等基地外围检测到异常空间波动!有东西有东西从‘逻辑迷宫’方向出来了!正在接近卡特舰队和基地!”
雷刃和小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卡特擅自行动,不仅将自己置于险地,还可能打乱所有计划,更糟的是他似乎引来了新的敌人!
几乎是同时,小依手中的“生命火种”和舰桥上那颗代表陈峰的圆球,同时产生了强烈的反应!
火种的光芒急剧闪烁,传递出强烈的警示和一丝奇异的“共鸣”感,仿佛在迷宫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
而陈峰的圆球,表面的光芒骤然变得明亮、稳定!一个清晰了许多、虽然依旧虚弱但不再断续的意念,直接在小依和雷刃的脑海中响起:
“裂痕已被利用”
“卡特的冲动被放大”
“迷宫深处有‘火种’缺失的部分亦有陷阱”
“我必须加速醒来”
“但需要能量庞大的、有序的能量共鸣”
陈峰,在舰队危机的刺激和火种异常共鸣的双重作用下,终于从深层沉睡中,踏出了苏醒的关键一步!
但他需要能量,庞大的、高质量的能量共鸣,来彻底点燃复苏的火焰。
而此刻,前方是危机四伏的“逻辑迷宫”和可能存在的“火种”碎片,侧后方是陷入危机的卡特舰队和前进基地,内部是刚刚经历苦战、伤痕累累的侦察舰队。
选择,再次迫在眉睫,而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关乎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