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是命,不是玩具。懂吗?”
父亲的话,他当时不懂。
现在懂了。
直播间的弹幕在刷屏,但程野没看。
他把火柴盒攥在手里,收进胸口内袋。
【鸟巢里开盲盒!】
【懂哥解释一下,这火柴怎么会在烟囱里?】
一条弹幕飘过:
【鸦科鸟类有收集亮闪闪物品的习性,这盒子估计是喜鹊或乌鸦从猎人那儿偷的,藏进窝里了】
【猎人:我藏的应急物资,被鸟偷走了,绝了】
【这叫什么?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程野没解释那一瞬间的走神。
他把火柴收好,继续清理火塘。
火塘清理干净,从墙角抱来几根干柴,架起锥形结构。
底下垫了桦树皮和干苔藓,划燃捡来的火柴。
有这个,谁还用打火石?
轻轻一划,火苗升腾。
桦树皮边缘卷起,冒出青烟,然后是火苗。
添了几根细柴,火焰窜高。
程野抬头盯着烟道。
热气裹着烟往上走,钻进烟道。
没有倒灌。
他走到屋外,抬头看烟囱口。
淡灰色的烟从顶端飘出来,被风吹散。
直播间刷起礼物:
火烧起来了。
今晚不用睡冰窟了。
火焰烧旺后,程野没急着休息。
他开始检查这间小屋。
之前太匆忙,只翻了床板下面。现在要住下来,得把每个角落摸清楚。
北墙最糟糕。
正对冬季主风向,木头接缝处能感觉到冷风渗入。手掌粘贴去,刺骨的凉。
门框也有问题,门板和门框之间的缝隙,大到能看见外面的雪光。
天花板木板之间有几道裂隙,最宽的地方能伸进小指。
这房子就是个筛子,热量存不住。
程野皱眉,把这些问题记在心里。
然后绕到小屋东侧角落。
那里堆着杂物,被灰尘和蛛网复盖,之前没仔细看过。
扒开上面的破布和兽皮,露出一个木箱。
箱盖没锁,但冻住了。用刀撬了两下,盖子“嘎”的一声弹开。
他低头看清里面的东西,喜上眉梢。
一把手锯。
一把斧头。
半卷铁丝。
几根粗铁钉。
还有一小罐松脂。
程野蹲在箱子前,没动。
直播间彻底炸了。
【这什么欧皇运气???】
【手锯啊!他有手锯了!】
【有懂哥解释一下,手锯有多重要吗?】
一条认证弹幕飘过:
【五倍效率!野哥这波血赚!】
【不止手锯,铁丝能做套索陷阱,铁钉能加固门窗,松脂能密封防水。这一箱子顶半条命!】
程野拿起手锯检查。
锯条四十厘米长,表面锈蚀,但砂石打磨就能去掉。锯齿还在,没有断裂。
锯柄裂了几道缝,伞绳缠紧还能用。
斧头也是,斧柄裂了,斧刃卷口,但铁是好铁。
他把每样东西都拿出来,一件件检查。
铁丝锈了,但没断,展开有五米多。
铁钉六根,拇指粗,钉尖还锋利。
松脂凝固成琥珀色的硬块,加热就能用。
“北风”凑过来嗅那个木箱,尾巴摇了两下。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程野摸了摸它的头,“意味着我们能活过这个冬天。”
猞猁歪着头,似懂非懂。
直播间的礼物刷屏了整整两分钟。
在线人数从12003涨到了58760。
做完这些,天彻底黑了。
程野用鹿皮碎片,塞住门框和墙壁的大缝隙,往火塘里添了几块湿木头。
湿木头烧得慢,能维持更久。
屋内温度缓慢上升。达不到温暖,但至少不象冰窟。
“北风”凑到火塘边趴下,眯起眼,尾巴扫了两下。
程野把手锯和斧头放在火塘边烤——不是要加热,是去除表面的霜和湿气。
金属工具最怕水汽凝结,冻了又化,化了又冻,锈蚀速度加快好几倍。
【这也是知识点吗?】
【野哥肚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记笔记,快记笔记,兴许以后用得上!】
烤了半小时,程野拿起手锯,用砂岩打磨锯条。
一下一下,铁锈被磨掉,露出底下灰白色的钢。
锯齿之间的锈蚀,用骨针一点点抠。
伞绳浸了松脂,一圈圈缠在锯柄裂缝处。松脂凝固后变硬,能把裂缝封死。
最后给锯条涂了一层鱼油防锈。
整个过程,直播间安安静静看着,偶尔飘过几条弹幕。
【解压了】
【看野哥干活比看电影还舒服】
【这就叫专业,每个动作都有意义】
夜深了。
程野从物资堆里翻出狼獾腿肉,切成薄片架在火上烤。
油脂滴进火里,滋滋作响,肉香弥漫。
“北风”爬起来凑到火塘边,眼巴巴盯着肉片。
程野扔了一块给它,自己嚼着另一块。
吃完东西,他掏出白天采的云杉针叶,扔进雪峰杯,倒上热水。
绿色针叶在热水里舒展开,散发出刺鼻的松脂味。
程野喝了一口,苦得皱眉。
但这是唯一能补充维生素c的东西。极地环境没有蔬果,不喝这个,三个月就坏血病。
“北风”凑过来闻了闻,打了个喷嚏,退到一边。
“你不用喝,你吃生肉,不缺这个。”
猞猁甩甩头,趴回火塘边。
【云杉茶确实难喝,但真能救命】
【野哥为了活着什么都肯吃,佩服】
喝完云杉茶,程野靠着床沿,看着跳动的火焰。
明天的计划:修补房屋。
用苔藓、树皮、松脂混合,把所有缝隙封死。工程量大,可能要两三天。
还有食物。
狼獾肉和熏鱼加起来能撑两三周,之后要靠陷阱和冰钓。
他看了眼床边那把修好的手锯,嘴角扯了一下。
今天运气不错。
疏通了烟囱,捡了火柴,发现了工具箱。
活下去的概率又高了一点。
程野闭上眼,准备睡觉。
火光在眼皮上跳动,暖烘烘的,难得睡得踏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
程野被一阵低沉的呜咽声吵醒。
是“北风”。
猞猁站在门边,脊背上的毛根根竖起,喉咙发出警告。
程野睁开眼,没动。
屋外很安静。
风停了,连树枝晃动的声音都没有。
然后他听到了。
门板外面,有东西在嗅。
沉重的、潮湿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就贴在木板另一侧。
他慢慢坐起来,右手无声地摸向枕边的斧头。
火塘里的火焰还在烧,他却感觉不到暖。
“北风”的呜咽声压得更低了,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突然,门板轻轻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