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洋洋的声线从大殿的宾客席位中传来,看戏和争吵的两方都齐齐的朝声源处看去。
只见一只手从桌下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个长着娃娃脸的青年揉着眼睛迷迷糊糊从客席的软垫上爬了起来,没精打采的趴在桌面上,小声抱怨道:
“一天不知道有什么好吵的,出去打一架不比这样解决问题快多了吗?”
“正好我也醒了,那就出去打一架吧,我当裁判。”
“思远道,别以为没骂你你就能冒出来,我们魔族内部吵架,关你什么事?”舟行川一见到思远道就没好话。
他就想不通了,这种装嫩的老男人有什么好的?值得娇气包硬要把一个死鬼给纳进来,有他们几个还不够吗?
倚老卖老的老东西一巴掌,仗着年轻卖弄风骚的两巴掌,这种老黄瓜刷绿漆更是降龙十八掌。
冒头就被比格大魔王舟行川针对的思远道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睡眼惺忪的撑起身伸了个懒腰,扭头问殿中唯一会跟他正常说话的雪拂衣:
“小金鱼还没来吗?”
雪拂衣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她一向贪睡,估计还会晚些,小辞来了她估计才会来。”
长着娃娃脸的青年“哦”了一声,抬腿就准备离开大堂。
君景珩却像缓过味来了一样,一步上前挡住思远道,满腹疑云的打量准备离开的人,试探道:“鬼君不是一向最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小六了吗?今日怎么这么着急离开?”
思远道抬眼看了挡在自己面前的红衣男人一眼,语气随意道:“看你们还要吵,我直接去撷月宫找她再去睡会儿。”
众人:
死一般的寂静后,舟行川最先开麦。
“我真是操了,怎么会有这种人?你怎么想的那么美的?今天到你了吗就找她再睡会儿?”
“小白脸果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比格魔尊这话一出在场的其余三位小白脸立马就不乐意了。
打响反小白脸歧视第一枪的是同为比格的仙尊且寻鹤:“不是魔尊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小白脸怎么你了?那长的帅是我们的错吗?”
“长得太帅了以至于看起来显嫩招人喜欢是我们的错吗?”
“男人对男人的恶意也太大了吧,你不能因为自己糙就见不到别人帅的惨绝人寰啊!”
“小鹤,不要乱用成语。”雪拂衣提醒道。
君景珩几乎是开团秒跟:“对啊,我师尊说的很正确,魔尊,你不能因为自己糙就拉踩我们这种花美男,小六她就喜欢我这张脸,她当年最先看上的就是我这张脸,不然为什么我是第一个有名分的。”
一不小心被自己脑子慢半拍的徒弟伤到了的且寻鹤:
这孩子说话真欠揍啊。
“什么叫你是第一个有名分的?豫王,夸大了吧,若真论起来,第一个有名分的是我才对。”就在众男人开始新一轮互撕的时候,不知道看了多久热闹的慕容绯蘼终于开了口。
红衣罩着黑纱,眉眼妩媚的男人从长廊的另一侧走了过来,腰间系着的银链子上挂着银铃铛,走一步路都会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生怕谁不知道他来了一样。
“你?我作为侧君昭告天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阴暗的觊觎着呢?你算什么有名分?勾栏做派。”君景珩在一众男人中最讨厌的就是和自己风格相似的慕容绯蘼和棠溪忘笙。
都是一些模仿他勾引小六的赝品!
乘虚而入的小人!
天下的颜色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穿红衣出现在小六面前?不就是看他与小六两情相悦眼红了模仿吗?
小五说的对,那个什么克隆羊活不过三年!这些妖艳贱货也是!
慕容绯蘼闻言不屑的睨了君景珩一眼,一副全然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姿态,薄唇勾起一个讽刺的笑,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语气炫耀道:“我八岁就跟了小姐。”
“主上捡到我的那日起,我就是小姐的童养夫,若论先来后到我是第一个,若论名分,我是主上第一个点头同意的女婿,诸位不过是趁我不在的时候捡了个漏而已。”
“说到底是小姐心软,不然,你们凭什么能过主上那一关?”
此言一出,大堂内的众人都变了脸色,度斯年更是冷笑出声:“家奴而已,不是身上有点玉连心的血脉,你连跟本尊站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一向在老卿家装的与人为善的薄暮侵也不咸不淡的跟了一句:“真是让某涨见识了,没想到竟然有人的白日梦可以一做十几年吗?”
舟行川:“估计是炼蛊把脑袋炼疯了,一天尽做他那个死梦。”
君景珩也不客气的酸道:“我可记得第一次见面,小六根本就没认出来某人是谁吧?若不是后面岳父大人提了一嘴,只怕她永远记不住你是个什么东西。”
且寻鹤紧跟着徒弟的话对某个“公敌”发起了攻击:“真是癞蛤蟆深呼吸。”
君景珩没听明白,转头问自家师尊:“什么意思?”
且寻鹤:“口气大呗。”
“小鹤”雪拂衣下意识的想出言纠正徒弟的言行,但一想到慕容绯蘼刚刚的话,眼睫扇动几下,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谁都不想承认自己是这段感情里的后来者,哪怕是一向为人端正自持的玄夙剑仙。
面对众男人们的一致针对,慕容绯蘼没有一丝惊惶反而更加骄傲。
为什么被针对?
因为戳到这群捡漏王的肺管子了呗。
他们就是嫉妒我和小姐夙世姻缘,我才是过了岳父明面的女婿,他们一个两个野男人不过就是仗着小姐心肠软,舍不得拒绝别人才上的位。
呵,嘴脸。
“好热闹啊,我就才走那么一会儿,好戏就已经唱到高潮了吗?”
“清玉,不要拱火。”雪拂衣依旧出于师尊的责任管束自己的弟子言行。
沈清玉闻言狐狸眼一眯,笑容不减的冲雪拂衣行了一礼,道:“师尊,弟子可没有,只是老远就听到诸位聊先后啊,名分啊,明面什么的过来问问而已。”
说到这个落明宗师徒三代都有些心虚了起来。
论先后,确实是沈清玉在先的,但是论名分,他靠后啊!
一想到这个,且寻鹤和君景珩的腰杆又直了起来,但是雪拂衣的腰却是彻底弯了下去,捧着自己的杯子抿紧了唇没再说话。
要是卿矜玉在,就知道他们的这位师祖又在默默掉小珍珠。
沈清玉看了一眼彻底自闭了的师尊和明显心虚了的师兄,又皮笑肉不笑的把目光转向了魔族的几人,手中的扇柄轻轻敲击掌心,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道:
“啊,我想起来了,小玉儿跟我表白的那些时日,似乎几位连影儿都没有吧?那个时候,长赢魔尊可是日日见证她待我如何温柔小意的,想来几位都没有被小玉儿悉心照料过吧?”
“也对,毕竟有些情谊一辈子只有一份。”
想起卿矜玉当年对他们的态度,魔族的几人都没了声,舟行川更是努力的用眼神企图杀死这个道貌岸然的死药修。
然而你义父还是你义父,作为全家年纪最大嘴最毒的男人,他管你是谁,就是卿矜玉都得挨他两句刺:
“是是是,就你享受了她软言温语,当年不是有原则的很吗?不是觉得自己老牛吃嫩草吗?怎么不一直坚守了?仙门修士?呵,道貌岸然。”
沈清玉的笑容凝固了。
说到当年他就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去给自己两个巴掌,假什么清高?
还道德上了?
在这辈子最要争要抢的时候他在跟这群流氓讲道德,他当年真是疯了。
“呦,怎么?交流起怎么插足别人感情的心得了?这要开什么会?在座的诸位不都是好手吗?”毫不掩饰的讽刺中,紫衣金冠的年轻修士走了进来,见到众人的第一刻就翻了个白眼,谁的礼也不给,找了个座就往那一坐。
将满屋的前辈勋贵忽略了个彻底。
“司宗主还是不要讲别人的好,你当初抢我的小玉,也没见多道德高尚。”司律钰的话还没落到地上,殿内便白光一闪,出现了一道白衣金冠的颀长人影。
模样端的是风流俊逸,加上那一身仙界飘逸出尘的华服,便是有八分的俊也被放大到了十分,莫说此人本就俊朗的尤为突出。
司律钰闻言抬眼瞥了一瞬来人,勾出个极度讽刺的笑,刺道:“抢你的?叶萧然你脑子被门夹了?矜矜从上辈子起就是我的未婚妻,我有名有份的时候,诸位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偷窥,怎么臆想还当上真了?”
这些年叶萧然早就习惯了司律钰这副没有大房命端着大房病的样子,闻言只是意有所指的回了一句:“至少我不会让她为难。”
司律钰可不是随便一句话就能刺到的人,他抿了一口茶,不屑道:“是不想,还是没有资格?”
人还没来全,大殿内的火药味就已经越来越重了。
众人不知为何都齐齐沉默了一瞬,空间一旦安静,那么那股剑拔弩张的味道就越发明显。
“怎么都不说了?继续吧,我还没看过瘾,刚好待会儿给小金鱼当乐子看。”沉寂了好久的思远道像是没察觉到众男人的针锋相对一样,坐在软垫上举着留影石拱火道。
反正论名分他是最后,论先来后到他还是最后,吵不过他们,还是和小金鱼一起看乐子实在。
“思远道,你是不是闲的?不许给娇气包看”舟行川说着就要去夺思远道手上的留影石。
“你们在这儿吵她能不知道吗?装什么样子?”没等相看两厌已久的卿家后院打起来,老卿家食物链顶层出现了。
水蓝色的裙摆才一步跨过门槛时,君景珩就已经把人拉了过去。
“小五,小六人呢?怎么还没来?”
“还有人没来?”凌星辞看了在场的众人一眼,不是很情愿的代传“圣旨”道:“玉儿让我告诉你们,临晚上开宴前她跟你们玩个游戏,你们谁先找到她,她许谁一个小愿望,哦,对了,黄昏前结束,我们俩还要去堆雪人。”
“行了,你们找人去吧,剩下的人来了我自会通知。”
此言一出,在场的男人纷纷相视一眼,下一刻全部“刷”的一声消失在原地。
凌星辞见状嫌弃的摇了摇头,不管过了多少年,她对这群闺蜜夫的评价只有一个“看着就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