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看着地上那些跪拜着、身体已经干枯如柴的原始人,脸上露出深沉的悲泯。
他双手合十,低声念诵起一段悠扬的经文。
随着经文声回荡,那些匍匐在地的干枯躯体上,开始浮现出点点微弱、纯净的白色光点,如同萤火虫般缓缓升空。
光点越来越多,渐渐连成一片,将整个村落映照得如同梦境。
随后,这些承载着解脱之意的光点,连同地上的残躯,一起化作细密的飞灰,消散在夜风中。
江流默默看着这一切,心中复杂。
他走到济公身边,躬敬地开口:“济公爷爷……”
济公睁开眼,没等江流说完,就用那把破笆蕉扇轻轻拍了拍江流的脑袋,打断道:“哎,打住!慎言,慎言!我可不是你爷爷。你小子身上带着道祖的气息,因果太大,我可不敢当你爷爷。”
“道祖?”江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您是说……太上老君?”
济公嘿嘿一笑,不置可否,只是扇着扇子。
江流眼珠一转,也笑了:“嗨,咱俩各论各的呗!我管老君叫爷爷,那是我的事;我管您叫大爷,这不冲突!”
济公一听,连连摆手,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去去去!你这小子,我好心帮你,你怎么还想着法儿害我?什么大爷二爷的,听着就俗气!叫我俗名李修缘就行,听着顺耳。”
江流见济公确实不在意这些虚礼,便从善如流:“行,李爷。我问您个事,这些原始人……他们之前是活人吗?”
济公也懒得纠正“李爷”这个称呼了,只要不跟辈分沾边就行。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沉重:“是被那邪佛蛊惑、寄生了的可怜人。从他们开始跪拜那野佛,心甘情愿献上信仰和生命精华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不能算是真正的人了,更象是被邪念操控的躯壳。”
江流心中一寒:“那我当时如果顶不住压力,跪下了……是不是也会变成他们那样?”
济公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流一眼,然后转身朝着那间已经倒塌的土屋走去:“跟我来。”
江流连忙跟上。
来到土屋废墟前,济公随手一挥笆蕉扇,一股柔和的劲风将散落的土块和木头吹开,露出了被掩埋在下面的三尊邪佛石雕。
中间那尊主佛象的脸依旧是空白的,仿佛被某种力量抹去。
右边那尊肥胖的、冒充弥勒的佛象,身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显然是因为本体被灭而受损。
而左边那尊面容干瘦、神情阴鸷的佛象,却依旧完好无损,甚至那双雕刻出的眼睛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邪异的光泽。
济公看着这三尊佛象,摇了摇头:“这些邪魔外道,本事不大,野心倒是不小。”
江流好奇地问:“李爷,这话怎么说?”
济公用扇子指了指三尊佛象:“此方世界,我感受不到极乐净土的气息,法则似乎也与我们那边不同。但这三尊野佛,却妄图在此窃取‘未来’、‘现在’、‘过去’的佛门果位,简直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未来佛弥勒,现在佛如来,过去佛燃灯?!
江流心中一震。
窃取这三位尊者的果位?
这得是何等狂妄的邪魔才敢想的事!
它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在这时,济公再次挥动笆蕉扇,一道金光扫过中间那尊无脸佛象。
佛象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齑粉。
紧接着,金光转向左边那尊代表过去燃灯佛的邪佛。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尊干瘦邪佛的石雕脸上,竟然瞬间浮现出极其拟人化的惊恐神色,仿佛活物一般!
但它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金光已然及体,石象连同那凝固的惊恐表情,一起寸寸崩解,化为飞灰。
江流看得头皮发麻,指着中间原本放置无脸佛象的位置问道:“李爷,中间那座假如来……为什么没有脸?”
济公收起扇子,目光似乎穿透了虚空,望向某个未知的方向,语气有些凝重:“因为它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在这里?那在哪?”江流追问。
“在一个……我此刻也感应不到的地方。”济公摇了摇头。
感应不到的地方?
高塔!
难道那尊假如来的邪佛,已经潜入高塔内部了?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上心头:当年高塔军探索这里,很可能有人被邪佛蛊惑或夺舍,变成了那些“原始人”村民。
而那尊假如来邪佛,则极有可能借助某个被夺舍的军人的身份,返回了高塔!
然后,它利用职权或影响力,将这座岛屿的信息篡改或隐藏,定性为极度危险的“禁区”,阻止后人继续探索,从而掩盖这里的真相和自己的存在!
想到这里,江流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猜测成真,那高塔内部岂不是潜伏着一个极其危险的邪佛?
这一趟探索,不仅没捞到实际好处,反而赔了一串佛珠。
甚至还莫明其妙卷入了这种惊天秘闻之中,江流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心疼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手腕,那串舍利子佛珠可是好东西啊!
不行,不能白来!
他转头望向远处漆黑一片、波涛汹涌的海面。
这海里总该有点厉害的魔物吧?
弄点高级晶核回本,总应该问题不大吧?
他看向身旁气定神闲的济公,脸上堆起笑容:“李爷,我忽然感觉心脏有点疼!您看……能不能再帮个小忙?”
济公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仿佛早已看穿他的心思:“出家人,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不能随意杀生。”
江流眨眨眼:“可您是降龙罗汉啊!降龙伏虎,不就是干这个的?”
济公把破扇子摇得呼呼响:“降龙罗汉怎么了?降龙罗汉那也是出家人!心中有佛,慈悲为怀。那海里的生灵又没招惹你,我凭什么去揍它们?”
江流被噎得没话说。
他看了看济公旁边虚拟面板上显示的剩馀存在时间,还有8分钟左右。
这时,他才猛然想起,自从分开后,就一直没收到黑珏的消息!
精神链接虽然还在,但黑珏似乎处于一种“静默”状态,没有主动传递信息,也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李爷,”江流有些担心地开口,“我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小伙伴,叫黑珏,让它去海上侦查了。但现在一直联系不上,您神通广大,能带我去找找它吗?”
济公闻言,仔细打量了江流几眼,仿佛在感应什么,随即恍然笑道:“哦?你说的是那个与你同源、气息古怪的小家伙?”
江流连忙点头:“对,就是它!”
济公哈哈一笑,显得很痛快:“这点小事,好说!”
只见他将手中的破笆蕉扇往天上一抛,那扇子见风就长,瞬间变成了一艘小舟般大小,稳稳地悬浮在离地一尺的空中。
“上来吧!”济公率先跳了上去,稳稳站在扇面边缘。
江流也不尤豫,跟着跳了上去。
这笆蕉扇踩上去软中带硬,十分稳当。
济公心念一动,巨大的笆蕉扇便载着两人,朝着漆黑潦阔的海面疾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