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座巍峨耸立、直插铅灰色云层的巨塔——巴别塔,或者说,被寄予终结乱世厚望的“心灵终结仪”正式启动,还有最后一个小时。
凌依轻轻将加密通讯器放在冰冷的控制台上,金属与复合材质碰撞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他抬起手,用指尖用力揉搓着微微酸胀的眉心,试图驱散连日来高强度决策和灵能透支带来的疲惫。
通讯器里刚刚传来的消息,既在意料之中,又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沉重感——阿拉斯加,基金会及其残存势力最后的堡垒,也已确认接入了全球心灵网络。
至此,地图上最后一个显着的、有组织的抵抗标记消失了。
整个世界,至少从宏观和战略层面来看,已经尽数落入人联的掌控之中。
康斯坦丁,那位与他周旋已久的基金会副会长,她所有的谋划、挣扎、乃至最后依托阿拉斯加天险的困兽之斗,终究未能逆转倾覆的命运。
而她和她所代表的旧秩序势力,一直隐隐期盼、或者说心存侥幸的所谓“终极后盾”——那个超然物外、神秘莫测的“人类和平安全理事会”,自始至终,都没有展现出任何介入的迹象。
或许,人联内部战略分析局的推演是正确的。
那些真正拥有撼动世界能力的存在,或许真的只是纯粹的“观测者”。
只要人类文明的整体航向不曾偏离生存的轴线,无论掌舵的是谁,无论驶向的彼岸是何种形态的社会,只要不是彻底的毁灭与沉沦,他们便不会轻易下场干涉。
这种超然,与其说是仁慈,不如说是一种基于绝对理性的……冷漠。
然而,放任这样一个游离于掌控之外、动机成谜、实力深不可测的组织存在,终究像是一根无形的刺,扎在凌依的心头。
他并不知道人类和平安全理事会究竟有没有能力免疫他的心控,不过如果按照最坏的可能性来推断的话,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是“有”。
这不是当下亟需解决的问题,但无疑是未来必须面对的巨大不确定性。
与理事会建立某种形式的联系,或至少是单向的监视与预警机制,必须提上日程了。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维尔汀走了过来,很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她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物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暖意,与周围冰冷的金属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在想些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绿宝石般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总能敏锐地捕捉到他情绪最细微的波动。
凌依沉默了几秒,目光依旧停留在控制台上那些不断滚动、象征着全球局势的数据流上,最终缓缓摇了摇头。
他没有看她,仿佛自言自语般低语:“没什么。我只是……在思考以后的事情。”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深沉的迷茫,这与他平日里那种算无遗策、杀伐果断的形象格格不入。
维尔汀的心微微揪紧。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并不像他展现给外界的那般坚不可摧。
在那无数个深夜里,当他独自面对星空、或是凝视着战略地图上那些代表牺牲与毁灭的标记时,同样的疑虑和沉重,也会如同潮水般淹没他。
他并非听不进不同的声音。
恰恰相反,在人联内部,只要论证充分、逻辑清晰,即便是最尖锐的批评和反对意见,他也会给予陈述的机会。
世界上那些未被完全同化的角落里,针对他人格、手段、乃至人联整体路线的抨击与诅咒,他也并非一无所知。
这些声音,并不会让他动摇,但却会在他心灵深处刻下痕迹,引发更深层次的拷问:这条用无数鲜血和白骨铺就的道路,真的能引领人类走向光明的未来吗?
如此巨大的牺牲,以自由和部分人性为代价换取的“秩序进步,是否真的值得?
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在他和他所缔造的体系手中,真的能焕发新生,而非走向另一种形态的僵化与窒息吗?
维尔汀将他的手臂挽得更紧了些。
她明白他的迷茫源于何处。这是一种身处历史十字路口、手握改写文明进程权柄的人,必然要承受的重压。
他害怕的并非敌人的明枪暗箭,而是自己可能犯下的、无法挽回的、导向错误未来的决定性错误。
尤其是在面对那些真正信任他、将未来寄托于他的人们时,这种责任感尤显沉重。
她曾经尝试过用言语去宽慰,去肯定他的选择,去描绘战争结束后和平建设的蓝图。
但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作为他最亲密的人,她的安慰不可避免地带有立场的偏向,再动听的话语,在涉及如此宏大和残酷的命题时,也难免显得苍白无力。
她需要一种更直观、更有力的方式,来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这一次,她决定换一种方法。
“那么,”
维尔汀微微侧过头,仰脸看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声音温柔却带着一种引导的力量,“为什么不去亲眼看一看,亲耳听一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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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听那些报告和数据,而是去看看……‘现在’正在发生什么。问问那些和你一起走到今天的人,问问这片刚刚平静下来的土地。”
凌依微微一怔,终于转过头,对上了她的目光。
维尔汀的眼中没有质疑,没有劝诫,只有一种清澈的鼓励和支持。
…………
心灵终结仪投下的巨大阴影,如同神只的权杖,覆盖了广场的大片区域。
短短数日,这片经历过惨烈最终决战的土地已经被粗略修复。
焦黑的弹坑被填平,扭曲的金属和破碎的混凝土被清理,只留下一些难以彻底磨灭的痕迹,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
积雪被压实,形成光滑的冰面,反射着南极天空特有的、清冷的光辉。
一辆外表普通的装甲运兵车混在往来穿梭的工程车辆和巡逻车队中,悄无声息地停在广场边缘。
车门滑开,凌依和维尔汀走了下来。
他没有穿着显眼的战甲,只是一套深色的常规作战服,领口竖起,遮挡了部分面容。
维尔汀则裹着厚厚的防寒服,帽檐下露出几缕白色的发丝。
凌依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走动。
他闭上双眼,强大而内敛的灵能感知如同无形的涟漪,温柔地向四周扩散开来,轻轻拂过广场上的每一个人,每一寸土地。
他“看”到了。
在广场靠近巨塔基座的一处临时搭建的通讯平台旁,神父安德烈·克里琴科和何塞刚刚从阿尔卑斯山前线通过超时空传送赶来,正与普雷尔汇合。
弗里德里克也在一旁,这位前基金会委员此刻面色复杂,似乎还在适应新的身份。
而此刻,普雷尔正气得跳脚,指着何塞的鼻子大骂,因为这家伙手贱碰了超时空装置上一个标着不明符号的按钮,差点把传送坐标修改到地球同步轨道,让他们s地球的卫星。
何塞挠着头,一脸“我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的讪笑。
不远处,负责核心区域防卫的陆远、豺狼、王宇昊、威廉各自带着小队成员,正在……打雪仗。
在【军团】控制的自动化防御系统已经将这片区域打造成铁桶阵的前提下,这些身经百战的特战精英们实在找不到什么像样的活干,只能将过剩的精力发泄在互相投掷松软的雪球上。
豺狼一边敏捷地躲开陆远掷来的雪球,一边试图把一个大雪团塞进身旁王宇昊的衣领,惹得一向冷静的深眠者队长也难得地露出了狼狈的表情。
欢声笑语和嬉闹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充满了生机。
梅惜缘、小鸟、红弩箭几人围坐在一个用废弃弹药箱临时拼凑的“桌子”旁,分享着热饮。
红弩箭正眉飞色舞地吹嘘着自己“从穿开裆裤就开始摸飞机操纵杆”的光辉(且明显经过夸张)童年,引得周围一群年轻的地勤和技术人员发出阵阵惊叹和嘘声。
诺谛卡展开双翼,在他们头顶低空掠过,发出清越的鸣叫。
她突然一个俯冲,用爪子轻轻揪住了红弩箭的衣领,在她惊慌的尖叫声中把她提离地面几米,然后大笑着松爪,让她掉进了一个松软的雪堆里,引来一阵更大的哄笑。
在广场边缘,远离喧闹的人群,伊戈尔、莫莉德尔和苏菲亚静静站立,仰望着眼前这座堪称人类工程学奇迹的巨塔。
伊戈尔的眼中是军人对强大武力的纯粹赞叹;莫莉德尔的目光中则混合着学者式的探究和对力量本身的敬畏;而苏菲亚,这位曾经的传道者,眼神最为复杂,有解脱,有茫然,也有一丝对新起点的微渺希望。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安全地观察这座决定了她和无数重塑者命运的建筑。
兀尔德独自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平静地聆听着整个广场的声音。
当凌依的灵能感知轻柔地拂过她时,她似乎有所感应,微微一怔,随即转过头,精准地望向了凌依和维尔汀所在的方向。
她那蒙着白布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露出了一个极其温和、带着宽慰与鼓励的微笑。
她朝着维尔汀轻轻点了点头。
维尔汀也看到了母亲,她松开凌依的手臂,朝着兀尔德的方向用力挥了挥手,然后用口型无声地说道:“妈,我陪着他,一会儿过去找你。”
兀尔德微笑着颔首,表示理解,随即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广场上充满活力的人群。
维尔汀做完这一切,才重新挽住凌依的手臂,仰头看着他依旧闭目凝神的脸庞,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狡黠和期待:“那么,我亲爱的首席先生,你打算从哪里开始你的‘民意调查’呢?”
凌依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蓝紫色的眼眸中,先前的迷茫与沉重,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正在迅速消散。
他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难言的神情,混合着释然、感慨,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不,已经不用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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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需要再去询问任何人了。眼前的景象,就是最好的答案。
曾经的敌人——基金会的精锐、重塑之手的骨干、各国的残部——如今可以相对和平地共处一地。
用于杀戮的特种部队,只能在绝对的和平环境下,用雪球来进行一场“战争”。
来自世界不同角落、拥有不同信仰和背景的人们,在这片极南之地的广场上,呈现出一幅混乱却充满生机的画卷。
战争似乎真的暂时远去了,一种久违的、脆弱的和平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这不就是他倾尽所有、不惜背负罪孽也要实现的图景吗?
这不就是通往他理想中那个统一、进步、消除纷争世界的、充满争议且血迹斑斑的道路的终点吗?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在宏大的历史尺度上是否正确,他不知道强行用心灵网络统一意识、暂时压制个体纷争是否违背了人性的本质,他更不知道这种以强大外力维持的“和平”能持续多久,又是否真的能引导文明走向真正的繁荣。
他并非全知全能的神,他只是一个人,一个凭借自己的智慧、力量和决断,在历史的激流中努力掌舵的凡人。
以他目前的能力和认知,在当时的绝境下,他只能选择这条最具争议、也最可能快速终结乱局的道路。
但至少,就眼前所见的结果而言……似乎并不坏。
科技进步确实因战争需求的催化而飞速发展,世界在经历剧痛后实现了前所未有的强制统一,战火暂时平息,一种基于强大威慑的秩序得以建立。
或许,在彻底重塑秩序、稳定局势之后,他可以逐步放开对心灵网络的控制力度,将选择的权力交还给个体。
人们可以选择留在人联构建的秩序庇护下,也可以选择离开,去面对未被完全驯服的自然和潜在的社会风险。
他不会动用舆论工具去美化自己或诋毁反对者,是非功过,一切交给时间去检验,交给后世去评说。
当然,这些都是遥远未来的设想和承诺了。现在,他还有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需要完成。
“时间差不多了。”
凌依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盘。巨塔周边那些巨大无比、开始缓慢旋转、为最终启动积蓄能量的天线阵列,投下的阴影恰好将他和维尔汀笼罩。
他深深地吸入了一口南极冰冷而纯净、夹杂着淡淡冰雪气息的空气,感觉肺腑都为之一清。
“是时候启动它了。”
“嗯。”
维尔汀松开了他的手臂,向前一步,给了他一个短暂却充满力量的拥抱,将脸颊在他胸前贴了贴。
“早点回来。”
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衣襟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会的。”
凌依回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肯定。
“启动全球心灵网络进行最终同步和增幅,需要瞬间抽取庞大的灵能,但这并非持续性的消耗。”
“在利用塔内的灵能增幅装置完成初始‘点火’后,维持网络运行的能量将由塔本身和分布全球的信标提供。我只需要定期回来进行能量补充和系统维护即可。不会需要太久。”
他松开维尔汀,目光扫过广场。
他的动作虽然低调,但当他迈步走向巨塔底部那扇缓缓开启的沉重闸门时,还是逐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广场上的喧闹声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
打雪仗的战士们停下了动作,互相整理着沾满雪屑的装备;围坐聊天的人们站了起来;站在边缘远眺的伊戈尔、苏菲亚等人也转过了身;就连在空中嬉戏的诺谛卡也收敛双翼,落在一处较高的平台上。
神父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何塞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难得地显得严肃;普雷尔停止了对何塞不干净小手的抱怨,推了推眼镜;陆远、豺狼、王宇昊、威廉等人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脊梁;
梅惜缘、小鸟、红弩箭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伊戈尔和莫莉德尔目光凝重;苏菲亚眼神复杂;兀尔德则依旧带着那温和的微笑,静静注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道走向巨塔的、挺拔而孤独的背影上。
没有欢呼,没有仪式性的致辞,只有一种无声的、巨大的肃穆和期待,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都明白,这一步踏出,人类文明的历史将彻底翻向崭新的一页,无论这一页是光辉还是晦暗。
凌依的脚步沉稳,一步步踏上通往塔基大门的阶梯。
厚重的、铭刻着复杂能量回路的金属闸门在他面前完全滑开,内部幽蓝色的灯光倾泻而出,将他的身影吞没。
随后,闸门又缓缓合拢,发出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彻底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维尔汀站在原地,双手在胸前紧紧交握,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绿宝石般的眼眸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担忧,尽管凌依说得轻松,但她比谁都清楚,启动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造物,其中蕴含的风险是何等巨大。
塔内,是另一个世界。
错综复杂、布满各种管线和发光符文的通道如同巨兽的血管和神经网络,空气中弥漫着强大的能量波动和某种低频的嗡鸣。
凌依没有停留,乘坐专用的升降平台,以极快的速度垂直上升,最终抵达了塔顶的核心控制室。
控制室呈圆形,四周是巨大的、可以俯瞰整个南极冰原的弧形强化玻璃窗。
中央,是一个造型简约却充满科技感的座椅,上方悬浮着一个结构复杂的、类似头盔的灵能增幅装置,无数纤细的光纤从装置上连接至四周的墙壁,仿佛与整座塔融为一体。
凌依走到座椅前,转身坐下。他的目光掠过控制台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指示灯和数据流,最终投向窗外。
此时,正值南极的黄昏,巨大的、仿佛永远不会落下的太阳低垂在天际,将无垠的冰盖和远处的山脉染成一片瑰丽而悲壮的金红色。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个冰冷的头盔装置戴在了头上。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如星海的能量瞬间涌入他的身体,流过他的每一条灵能回路,与他自身的本源灵能交融、共鸣、增幅。
这感觉并非痛苦,而是一种超越极限的、仿佛自身意志与整个物质宇宙连接在一起的宏大体验。
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无限地扩张,穿透了塔顶,穿透了云层,穿透了大气……
他不再是“凌依”,而是在这一刻,暂时成为了一个节点,一个枢纽,一个将个人意志转化为笼罩全球的心灵能量的转换器。
他“看”见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那被极度增幅的、与全球心灵网络瞬间同步的意识。
他看见了欧米伽总部,那座漂浮于大洋之上的钢铁之城,无数人聚集在巨大的公共屏幕前,或是在家中,紧张地注视着倒计时,等待着历史性的一刻。
他看见了东方那片古老的土地上,张之之正在一间简朴的书房里,与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对弈,棋枰之上,黑白子纵横交错,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对即将到来的剧变似乎浑然未觉,又或是早已了然于胸。
他看见了在新拉普拉斯总部的图书馆里,37正叉着腰,气鼓鼓地指着摊开的一本高等数学教材,对着面前生无可恋的挖掘艺术喋喋不休,试图让他理解微积分的美妙。
他看见了阿拉斯加的风雪中,康斯坦丁独自坐在一间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就着窗外微弱的天光,在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一字一句地书写着,记录着基金会的兴衰,记录着她个人的得失与忏悔。
他看见了温暖的卧室里,婴儿在母亲轻柔的哼唱中酣然入睡,小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安详。
他看见了广袤的田野上,农夫驾驶着农机耕耘着土地,汗珠在夕阳下闪烁着光芒,充满了对收获的朴素期盼。
他看见了城市公园里绽放的鲜花,看见了山涧奔流的小溪,看见了沙漠中顽强生长的仙人掌,看见了雨林里郁郁葱葱的树冠……
他的意识以光速掠过山川湖海,掠过城市乡村,掠过每一个接入网络的、或即将被网络覆盖的角落。
他看见了这颗星球上正在发生的无数悲欢离合,无数平凡瞬间,无数生命的脉动。
他看见了……
这个世界。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至极的心灵波动,以巴别塔为中心,如同平静湖面投入巨石激起的涟漪,以超越物理规律的速度,瞬间扩散至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无论是在忙碌工作、居家休息、街头漫步,甚至是在沉睡中的人们,无论他们身处何地,无论他们在做什么,都在同一时刻,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抬起了头。
他们并未听到实际的声音,却清晰地感知到了一个“存在”,一个温和、恢弘、不带丝毫强迫意味,却又无比清晰的“意念”,直接在他们每个人的心灵深处响起:
“此刻,万念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