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古灵洞穴内。
最初的死寂与绝望,在“秦昭阳”离去后,逐渐被一种压抑的求生欲所取代。
二十余名幸存者,来自七八个不同宗门,修为从筑基中期到金丹初期不等,大多带伤。
恐惧依旧刻在每个人眼底,但当死亡暂时退开一步,人类抱团取暖、挣扎求存的本能便开始抬头。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吴晗意率先站了起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她肩头的伤已由温如玉简单处理过,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初。
“灵光屏障不知能撑多久,外面的怪物和那个‘秦昭阳’迟早会再来。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贺熙渊站在她身侧,目光扫过洞内一张张惶惑不安的脸,言简意赅:
“搜寻幸存者,收集资源,加固洞穴。”
两个金丹修士的表态,无疑给了众人主心骨。
很快,一个粗糙但有效的临时组织形成了。
贺熙渊与吴晗意修为最高,战力最强,自然成为外出搜寻队的核心。
他们并非一味蛮干,而是制定了简单的计划:每次由一名金丹带队,配三到四名状态较好的筑基后期或巅峰弟子,组成五至六人的小队,轮流外出。
范围控制在洞穴方圆十里内,以搜寻幸存者和探查情况为主,尽量避免与大量触手或邪物正面冲突。
每队外出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必须返回。
第一次带队外出的是吴晗意。
她选了两个灵犀宗剑修、一个百炼宗体修和一个擅长轻身术的散修。
出发前,温如玉给了每人一瓶清心丹和一小包祛邪药粉。
洞外紫雾弥漫,危机四伏。
小队成员紧张得手心出汗,但吴晗意走在最前,步伐稳定,长剑虽未出鞘,自有一股令人安定的气势。
她似乎对危险有种野兽般的直觉,数次提前预警,带领小队险之又险地避开游弋的触手和突然裂开的地缝。
途中救回了一个被困在石缝中的小宗门女修,还找到了一小片尚未被完全污染的凝露草,勉强算是收获。
当小队安全返回,带回幸存者和药草时,洞内低迷的气氛明显松动了一些。
第二次轮到贺熙渊带队。
他的风格与吴晗意不同,更加冷静缜密。
出发前会详细询问队员特长,分配好探查、警戒、支援等角色。
他的剑意凌厉,遭遇小股触手时,往往能精准找到弱点,迅速解决,减少纠缠。
一次甚至发现了一处被掩埋的残破阵基,他记下位置和特征,带回交给江逐风研究。
轮流几次后,外出搜寻成了常态。
虽然每次依然危险,也并非每次都有收获,有时甚至只能空手而归或带回更坏的消息,但这种主动行动本身,给了人们一种“还在挣扎,尚未放弃”的心理支撑。
洞穴内部,同样忙碌。
江逐风腹部的伤口在温如玉的丹药和自身金丹修为下稳定下来,虽未痊愈,但已不影响行动。
他找到了洞内几位同样懂些阵法的弟子。
一个来自以阵法著称的“璇玑谷”,两个是宗门涉猎较杂的散修,还有一个太一宗弟子对防护阵法略有研究。
几人以江逐风为主,开始研究如何加固洞口那层日渐稀薄的古灵泉眼屏障。
江逐风将从贺熙渊带回的残破阵基信息、自己对雷法的理解、以及众人凑出来的少量还能用的布阵材料结合起来,尝试在原有屏障内侧,叠加刻画新的防护与隐匿阵纹。
过程并不顺利,材料有限,环境恶劣,时常失败。
但每成功添加一道稳固阵纹,每看到屏障灵光似乎凝实一丝,都让参与者和旁观者感到振奋。
温如玉则成了洞内最忙碌也最受尊敬的人之一。
他的芥子袋仿佛是个小型的移动丹房,虽然高阶丹药不多,但各种疗伤、回气、祛毒、宁神的常用丹药储备颇丰,而且他医术精湛,处理外伤手法娴熟。
他毫不藏私,根据伤势轻重和弟子属性,合理分配丹药。
对于伤势过重、丹药难以立刻见效的,他会以金针渡穴辅助,稳定其生机。
他甚至带着两个略通药理的弟子,尝试用洞内找到的未污染岩髓和少许灵草,配合自身丹火,现场炼制一些简单的解毒散和辟秽丹,分发给外出小队。
青玄宗四人,各司其职,配合默契,实力与担当有目共睹。
吴晗意的勇悍果决与敏锐直觉,江逐风在阵法上的急智与担当,温如玉的无私仁心与高超丹术
他们用实际行动,在这绝境中撑起了一片小小的、却至关重要的安全空间。
尤其温如玉,他温润平和的态度,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救治,哪怕是对曾经有过摩擦的太一宗弟子,也尽心尽力,这份气度折服了许多人。
“青玄宗以前只听说是个小宗门,没想到弟子如此了得。”
“那位温道友,当真仁心仁术,若非他的丹药,我这条胳膊怕是废了。”
“贺道友和吴道友每次带队出去,都是把最危险的位置留给自己”
“江道友带着大家布阵,自己伤都没好利索,真是拼命。”
类似的低语,渐渐在幸存者中流传。
青玄宗这个以往在东域并不起眼的小宗门,其声望在这幽暗的洞穴里,悄然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那身朴素的青色道袍,成了不少人眼中可靠与希望的象征。
洞穴内的氛围,在绝望的底色上,艰难地涂抹出几分团结互助的暖色。
资源集中分配,伤员得到照料,有擅长土行术法的弟子主动拓宽了洞穴深处,提供更安全的休息区。
有水灵根弟子设法从岩壁渗水处凝聚净水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中暂时寻到的避风港。
洞穴外的紫雾越来越浓,触手的活动似乎更加频繁有序,屏障的能量仍在缓慢流逝。
更大的危机,如同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随时可能扑来。
他们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在巨兽醒来时,能多一丝挣扎的力量,或者,多一线渺茫的生机。
本源空间内,秦昭雪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紫意流转,似有明悟。
通过与野鹤的交流和对传承信息的梳理,她对“秽灵聚合体”有了更深的忌惮,也隐约看到了一丝方向。
那东西的核心在于吞噬与聚合的邪法,若要对抗,就要斩断因果。
但这需要特定的手段或实力。
她目前的修为和资源,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或许可以从秘境本身入手?”她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她心神微微一动,感应到本源空间与外界的“坐标”联系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异常的波动。
那秽灵似乎在用某种方式,试图加深感应,进行定位?
秦昭雪眼神一凛。
不能再等下去了。
被动躲藏,只会让对方准备更充分。
她需要出去,但不是盲目乱闯。
洞穴那边的情况通过空间与贺熙渊等人微弱的印记联系,她能感知到大致平稳,这让她稍感安心。
或许,该去看看她的“好弟弟”,顺便验证一个想法。
秦昭雪起身,走向地牢。
栅栏无声打开,她走了进去。
石床上的秦昭阳似乎快要醒了,眉头紧皱,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
秦昭雪在他身边蹲下,伸出食指,指尖一点混沌灵力凝聚,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她尝试引导一丝微弱的混沌之气,探入其混乱的识海边缘,感知那些最表层的记忆碎片和情绪波动。
关于“主上”,关于这秘境,关于那邪功
零碎的画面和扭曲的感知涌入秦昭雪的灵台。
她闭目凝神,仔细分辨。
片刻后,她收回手指,脸色有些凝重。
从秦昭阳破碎的记忆里,她看到了更多关于那暗紫色漩涡和秽灵的片段,感受到了更深的恐惧与扭曲的崇拜。
同时,她也捕捉到了一个模糊的地点印象——似乎在那漩涡所在深渊的侧下方,有一处被重重触手和邪气保护着的、类似阵眼的地方,秦昭阳曾奉命去那里加固过什么东西。
“那里会不会是关键?”秦昭雪思索着。
她看了一眼即将彻底醒转的秦昭阳,毫不犹豫,再次举起了放在一旁的乌黑小锤。
“抱歉,再睡会儿。”
“咚。”
地牢里重归寂静。
秦昭雪转身离开栅栏,走向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