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夫君真的是卫氏一族的遗孤,逃避肯定不是办法,总要面对的。
打开木箱子,宇文芸便感觉一股发霉的味道袭来。
里边摆放的东西……
她率先拿起一块泛着绿色铜锈的铜疙瘩看了看?
这是什么?
高渐飞接过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小时候我用来砸核桃……”
“这……”费霓裳呼吸急促了片刻:“这好象是一个官印!”
“官印?”高渐飞疑惑看去。
费霓裳接过,端详了片刻后,呼吸急促地看着高渐飞,非常肯定的点头道:“西魏正五品的武官护军校尉——”
她左右转动,看着被砸的有些扭曲变形的一个边角,嘴角微抽:“是高将军的东西,这里还有一个依稀能看得出来的文本——”
“高云舒?”
高渐飞倒吸一口凉气。
“啥玩意儿?高伯伯是西魏的将军?”卢星宇当场被口水呛到喷了一桌子。
他立刻凑了过来,却被高渐飞一巴掌按了回去:“先一边待着去,等这边确认完了,我会细致地和你说。”
这时候,费霓裳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门口的卫惊雷,高渐飞却不以为然,本来就是要让这家伙听到的。
高渐飞故意道:“霓裳,你说当年你爹就是派高云舒去干国救走了一个卫氏遗孤,然后他们到了石佛城的时候,遭遇了蒙古人劫掠而后下落不明。”
“那现在,时间、地点、人证物证,全部都对得上,也就是说,我就是昔年那个满门被诛杀死里逃生的卫氏遗孤?”
寂静无声!
门外的卫惊雷忽然转身走了进来,他一伸手,就把费霓裳手中紧紧抓握着的高云舒官印取走。
随后,卫惊雷立刻在箱子里翻找了起来。
这里边的东西不多,但也不少。
他双手一边找,一边发抖,到了最后甚至忍不住直接把整个箱子都翻了过来,里边的东西也全部倾倒在地上。
随后,卫惊雷颤斗着双手,从杂物中捡起来了一个泛黄的小物件。
那是……一个边缘有些许绿色铜锈的钱币。
正面是“大哉乾元”字样,反面是“满门忠烈”,额外还有一个用刀刻上的“福”字。
卫惊雷颤斗着手,轻轻摩挲着那个“福”字,泪水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因为这是当年小侄儿出生的时候,他亲手用刀刻上去的字,是他自己的笔迹,银钩铁画!
尤其是最后一笔,他刚好裤裆刺挠了,忍不住动了一下,有些刻歪了一点点——
这在别人看来,或许是刻录这个文本的人故意弄出来的笔锋收尾。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笔是怎么形成的。
看着忽然发狂冲进来,掀翻了木箱,然后从里边找出个小物件,就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的卫惊雷,一群人都呆住了——
当然,这并不包括知道真相的高渐飞。
下一刻,是自己跪下喊爹呢?
还是卫惊雷跪下抱着自己的腿,一边哭一边说,爹没照顾好你,儿子,爹以为你死了?
然后自己也跟着一块儿哭?
呃?
会不会尴尬了点?
这认亲戏码?
“你干什么?这是我高伯伯的遗物,你这年纪,不太可能是高伯伯的儿子吧?”
卢星宇这个显眼包忽然跳出来,让原本非常悲痛的气氛,一下就有了质的变化。
卫惊雷理都没理卢星宇这个显眼包,起身转头,红着眼睛,看着高渐飞。
高渐飞一愣,这是要开启大型认亲现场了吗?
费霓裳下意识地将高渐飞护在身后,眼神一凝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宇文芸立刻看向门外,不远处的谢乐骑注意到了这一幕后,一招手,立刻就有黑压压一大片正在训练中的甲兵围了过来。
气氛瞬间紧张压抑到了极点。
高渐飞眼珠转了转,挥手道:“都下去,该干嘛干嘛,没事儿!”
“喏!”
谢乐骑应了一声,领着众人退下,但他本人却站在门口,似乎随时有需要,那些甲兵都会一股脑儿地围了过来。
“忠奴,你要做什么?”宇文芸喝问道。
卫惊雷擦掉脸上的泪水,略显消瘦的高大身形后退了几步,手指摩挲着那个有些铜锈的钱币道:
“你们知道,这个钱币的来历吗?”
不等众人说话,卫惊雷叹息一声道:“这是干国皇帝赐给开国将门后人的宝钱,正面书写‘大哉乾元’,后边书写‘满门忠烈’,大哉乾元……哼!”
卫惊雷脸上满是讥讽的笑容:“干国的国号,便出自于此,而这块钱币,是卫氏一族少族主出生的时候,我亲自放在他襁保里的。”
“啊?你是——”宇文芸震撼无比,看了看高渐飞:“我夫君的生父?”
这次,轮到卫惊雷脸上闪过错愕之色了,他长叹一声,看着高渐飞道:“孩子,我是你的叔父啊!你是我大哥的遗腹子,当年……”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震撼中的时候,高渐飞忽然冷静地抬起手来,打断了卫惊雷的抒情。
“且慢!你凭什么断定,我就是你的大侄儿?”
这就有点……茫然无措了。
本来都蕴酿好了,自己凭空多出来了一个亲爹了的情绪。
忽然变成好二叔?
这倒不是说高渐飞有什么非要做人家儿子的执念——总得装一下吧?
卫惊雷脚步一顿,眼中满是愧疚之色地看着高渐飞道:
“当年灭门之祸发生的时候,你还小,你不懂……你父亲,我的大哥卫惊天战死在了草原上,我为了给你父亲报仇,尽起所有家族精锐,合兵五千,先出草原,斩将夺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
“当我深入草原之后,方才发现中计了,想要对付我们卫家的人,竟然是那个狗皇帝!”
卫惊雷咬牙切齿道:“胭脂山一战,我卫家男儿尽数战死,我历经大小恶战三十馀场,身受重伤昏迷之际,是我的亲兵把我的衣服铠甲换到了他的身上,这才让蒙古人误以为我已经死了。”
“后来,当我醒来的时候,得知了一切,我本想隐姓埋名,找机会刺杀蒙古皇帝的,可……”
卫惊雷满脸痛苦之色:“那个狗皇帝居然下诏,灭了我卫家满门,我卫家从上到下,老弱妇孺无一幸存——”
卫惊雷长叹一声:“那时候,我不知道或者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我卫氏一族守护百年的干国,到底有什么意义……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些年,每次想死又死不掉——”
“你……你……你……您……您——你就是当初号称干国战神的那人——卫惊雷?”
边上的费霓裳忽然想到了什么,满脸震恐之色地看向卫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