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就是它的真面目？”
雷战的声音有些干涩，即便隔着相当距离，他也能感觉到那股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灵魂层面的不适。
格鲁达尔死死握紧了“裂光之刃”。
他死死盯着那巨物头部旋涡周围浮现的、有些还能依稀辨认出氏族特征的人脸，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悲痛与怒火。
“我的孩子们……”族长低沉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斗。
“它……在吸收整个山谷的腐化能量！
它在……进化？”
苏岚看着探测仪上疯狂跳动的数据，声音发颤，“能量读数已经超过我们所有探测器的上限！
它想要……想要把我们都吞掉！”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那尊暗红色的庞大扭曲身影，缓缓抬起了它那模糊的、由能量和怨念构成的“手臂”，对准了联军所在的方向。
它头部那黑暗的旋涡，旋转速度骤然加快！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凝练的暗红色能量洪流，开始在旋涡中心疯狂汇聚、压缩，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
目标，赫然便是正在艰难维持的“黎明”防护场，以及防护场后方的所有人！
“完了……挡不住的……”一名年轻的人类工程兵看着那毁天灭地般的能量波动，脸色苍白地喃喃道。
卡洛斯和其他石心战士也感到了致命的威胁，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天敌般的恐惧。
他们紧握武器，准备做最后的搏杀，但眼中不免闪过一丝绝望。
这种规模的攻击，已经超出了他们能理解的范畴。
就在这千钧一发、绝望开始蔓延之际——
陈子昂的身影，再次动了。
这一次，他没有闪铄到最前方。
而是从他所站的岩石上，轻轻一跃，落入了中谷的地面，就站在了“黎明”防护光幕的边缘，站在了那即将喷发的毁灭能量洪流与后方联军之间。
他背对着所有人，面向那尊恐怖的暗红色巨影。
然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
他抬起了双手。
不是推向那恐怖的内核体，而是……向身体两侧，缓缓平伸张开。
仿佛，要拥抱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山谷，拥抱那即将到来的毁灭洪流。
“他疯了吗？！”
“陈顾问！
快回来！”
“子昂！”
惊呼声从人类和石心氏族两边同时响起。
但陈子昂恍若未闻。
他的眼睛微微闭合，表情平静得近乎神圣。
身体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暖光芒，通过作战服隐约可见。
他体内那新生的灵能系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与身上的灵能石，与周围空间中弥漫的灵能，产生着深层次的共鸣。
他没有试图去硬撼那股毁灭性的能量。
也没有试图再次“凝固”空间去阻挡。
因为那需要的力量，可能超出他目前的极限，而且代价未知。
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一种在他刚才“凝固”空间时，隐约触摸到的、更深层次的东西。
引导，而非对抗。
疏浚，而非堵塞。
“聆听……”
陈子昂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与他体内、与“灵能石”的共鸣融为一体，向着前方的黑暗，向着那沸腾的怨念与腐化能量，悄然传递。
“我听到了……你们的痛苦。”
“我看到了……你们的挣扎。”
“被束缚于此，被黑暗吞噬，被化为仇恨的兵器……”
随着他仿佛低语般的声音，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与“平和”的银白色灵能波动，以他为中心，如同水面的涟漪，极其温柔地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与内核体那狂暴、污浊、充满毁灭欲的暗红色能量洪流相比，微弱得如同萤火之于烈日。
但是——
就在那内核体汇聚到顶点、即将喷发的暗红色毁灭洪流，即将脱离旋涡的刹那！
异变发生了！
那黑暗旋涡周围，无数张痛苦哀嚎的人脸虚影中，突然有几十张人脸，猛地停止了无声的呐喊，齐刷刷地……“看向”了陈子昂！
它们的表情，从纯粹的痛苦与怨恨，瞬间变成了极度的惊愕、茫然，随即……竟浮现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沉沦之人看到一线光明般的……希冀？！
紧接着，那即将喷发的、由内核体主导的毁灭洪流，内部最深处、最凝练的暗红色能量，突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和“迟疑”！
就象一支原本齐射的军队中，突然有一部分士兵，听到了来自故乡、来自亲人的呼唤，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和挣扎！
就是这一瞬间的凝滞和挣扎！
陈子昂平伸的双手，猛地向身体两侧，做了一个“分开”的动作！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光芒万丈的对撞。
只有那即将喷发的、直径超过五米的暗红色毁灭能量洪流，在脱离旋涡的最后一刻，内部结构因为那瞬间的“紊乱”和“迟疑”而变得不稳定，再加之陈子昂那看似轻柔、实则精准引导的“分开”之力——
轰隆——！！！
暗红色的洪流，在即将命中目标的前一刻，竟然……自行分裂成了十几股相对细小了许多的能量束！
这些能量束失去了原本集中一点的毁灭性威力，变得分散而混乱，虽然依旧恐怖，但大部分都擦着“黎明”防护场的边缘，或者射向了无人空旷的局域！
只有两股较小的能量束，击中了防护场。
嘭！
嘭！
防护场剧烈闪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终究……没有破碎！
在消耗了大量灵能石储备后，顽强地挺住了！
而其他的能量束，要么将远处的山壁炸出巨大的坑洞，要么将地面犁出深深的沟壑，掀起漫天烟尘和碎石，却……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劫后馀生的寂静，再次笼罩战场。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前方——
看着那依旧保持双手平伸姿势、仿佛只是做了个舒展动作的陈子昂，看着那尊暗红色巨影头部旋涡周围，那几十张表情变得复杂、甚至开始微微扭曲挣扎的人脸虚影，看着地面上那些混乱的能量束留下的、触目惊心却偏离目标的痕迹……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足以毁灭他们所有人的攻击……就这么……被“分开”了？
被陈子昂……用几句话，一个动作，就……“化解”了？
格鲁达尔的金色瞳孔，收缩到了针尖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