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走在格鲁达尔身侧，他巨大的手掌不时握紧又松开手中的战斧柄，目光不时瞥向前方那些在黑暗中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小个子”盟友。
一种混合着不信任与隐约期待的情绪，在他胸膛中翻滚。
“族长，”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他们的‘铁壳子’和‘小飞虫’，真的能对付那些藏在石头缝里的鬼东西？我们三次都没能清理干净山脊……”
格鲁达尔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光，他望着前方陈子昂那在微光夜视仪中呈现出绿色轮廓的、沉稳的背影。
“卡洛斯，”族长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还记得史刻上，第七代族长‘碎星者’格鲁塔吗？”
卡洛斯一愣：
“记得，他第一个发现了‘光明石’可以镶崁在武器上，增强了杀伤力。”
“对。
当时，很多老战士嘲笑他，说战斗靠的是勇气和力量，不是发光的石头。”格鲁达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悠远，“但结果呢？那一代，我们守住了三条矿脉，伤亡减少了三成。”
他顿了顿：
“新的东西，总会带来怀疑。
但预言指引我们查找‘钥匙’，而‘钥匙’带来了这些‘新东西’。
我们已无路可退，不妨……看看这把‘钥匙’，究竟能打开怎样的锁。”
卡洛斯沉默了，用力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前方陈子昂突然抬起右手，握拳竖起。
整个队伍瞬间停下，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人类战士半蹲，举枪警戒，动作整齐划一。
石心战士们也立刻压低身形，虽然不如前者迅捷无声，却也表现出极高的战斗素养。
陈子昂半蹲在一块风化的巨岩后，头盔面罩上，正显示着高空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热成像与灵能波动叠加图象。
距离水晶谷入口，还有最后三公里。
图象上，代表山谷的暗紫色局域中，密密麻麻的暗红色光点清淅可见，尤其是山脊两侧，那些代表飞行噬光者的、带有细微翼展轮廓的光点，正缓慢地移动着，如同蛰伏的毒蜂。
而在山谷中段，那个直径超过十米的、能量读数高到刺眼的巨大暗红色光团，正如同心脏般，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向外扩散出一圈圈肉眼不可见、但在灵能探测下极其明显的、带有强烈精神污染特征的涟漪。
“所有单位注意，已进入最终接敌局域。”
陈子昂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清淅传到每一位人类战士耳中，同时也通过苏岚临时架设的翻译器，转化为石心氏族语言的低频震动，传入格鲁达尔和几位头领耳中的小型骨传导设备。
“空中打击单元，报告状态。”
“鹰眼一号至三号就位，悬停高度八百，弹药预热完毕，锁定山脊目标集群a、b、c区。”通信频道传来冷静的女声，那是后方无人机操控员。
“地面火力单元？”
“雷神一排、二排已展开，坐标校准完毕，炮口指向调整中，预计两分钟后完成目标诸元装定。”炮阵地指挥官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
“净化设备车队？”
“黎明单元已抵达第二预备阵地，展开程序激活，灵能石供能单元连接中……预计八分钟后可生成初级防护场。”工程兵指挥官语速很快。
陈子昂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面罩角落的倒计时上——总攻发起时刻设置在二十五分钟后。
“族长，”他通过骨传导设备对格鲁达尔说，“我们的‘眼睛’已经盯死了山脊上的威胁。
你们的战士，可以开始最后的准备了。
按照计划，第一轮打击结束后三十秒，你们将从正面入口发起冲锋。”
格鲁达尔沉声回应：
“明白。
战士们……已经等不及了。”
陈子昂能感觉到身后那两百多道目光中蕴含的灼热战意。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新生的灵能系统，似乎也因为这即将到来的大战而微微活跃起来。
“雷队，”他看向身旁同样全副武装的雷战，“你带第一突击组，负责跟进石心氏族右翼，重点清除从侧面岩洞或地缝中钻出的漏网之鱼。
苏博士，你和净化设备工程组在一起，注意监控防护场稳定性，任何波动立刻报告。”
“明白！”
“交给我！”
部署完毕，陈子昂最后看了一眼面罩上的倒计时。
00:21:47
水晶谷方向的紫雾，似乎更加浓郁了。
……
h时：00:02:00
“鹰眼小组，最后确认目标坐标及打击参数。”陈子昂的声音在加密频道响起，平静无波。。”
“鹰眼二号确认，目标区b，数量约十八，其中三只处于半潜伏状态，波动较低。”
“鹰眼三号确认，目标区c，数量约二十二，集群中心有一个疑似‘节点体’，能量读数偏高。”
后方的钢铁之城指挥中心，巨大的弧形主屏幕被分割成十几个画面。
正中央是陈子昂第一视角，周围环绕着无人机俯瞰视角、炮阵地热成像、以及各种能量读数曲线。
赵劲光司令员坐在指挥席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目光沉静。
他身旁的李振华少将则微微前倾身体，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能量中和弹头装药完成，引爆模式设置为‘接触-延迟扩散’。”技术军官汇报。
“目标局域风向、风速、湿度数据已实时输入火控系统，弹道修正完毕。”
“各单元反馈：准备就绪。”
指挥中心里，除了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和偶尔响起的确认声，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摒息凝神，等待着那个时刻。
h时：00:00:10
陈子昂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冷的裁决：
“鹰眼小组，执行清除指令。
优先级：节点体、高能量目标、集群中心。”
“收到。
打击程序激活。”
“弹药脱离。”
“制导中……”
圣殿外的荒原上，格鲁达尔、卡洛斯和所有石心战士，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黑暗的夜空。
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但下一秒——
咻——！
咻咻！
极其轻微、却锐利到仿佛能刺穿耳膜的破空声，从极高远的天空传来，迅速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