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战场遗迹。
五辆装甲车东倒西歪地侧翻在地，车体上布满了焦黑的痕迹和巨大的凹痕。
其中一辆运输车已经彻底解体，残骸散落在半径三十米的范围内。
地面坑坑洼洼，到处都是能量冲击留下的熔坑，最大的一个直径超过十米，深不见底。
幸存者们聚集在两辆相对完好的装甲车之间，用破损的车体当做临时掩体。
他们大多带着伤，外骨骼上布满裂纹和焦痕，有些人的防护服已经破损，露出下面血淋淋的伤口。
高强靠在一块岩石上，左臂用简易夹板固定着，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深深伤口，已经用止血凝胶暂时封住，但还在渗血。
他看到陈子昂和雷战时，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是你们来。”
“医疗包。”
陈子昂没有废话，直接从背包里取出三个标准医疗包——这是青鸾特意准备的，里面不仅有常规药品，还有针对灵能辐射伤害的特效制剂。
雷战已经冲到伤员身边，开始检查伤势。
“最重的是谁？”陈子昂问。
高强指了指掩体深处：“李文教授，脑震荡加重，已经昏迷两个小时。还有小王和小张，胸腹被能量冲击波及，内脏出血，急需手术。”
陈子昂快步走过去。
三名重伤员躺在一块铺开的防水布上，脸色都惨白如纸。李文教授呼吸微弱，另外两名战士的胸口起伏极不规则，嘴角还残留着血沫。
“他们撑不到回城。”雷战检查完后，脸色难看，“以现在的条件，最多……三小时。”
陈子昂沉默地看着这三个濒死的战友。
三小时，即使他用精神力场强行提速，也不可能赶回钢铁之城——来时的路已经是极限透支，返程还要携带伤员，速度只会更慢。
“还有一个办法。”他忽然说。
所有人都看向他。
“空间跳跃。”陈子昂的声音很平静，“我可以开一个临时空间门，直接把他们送回钢铁之城的医疗中心。”
……
钢铁之城，指挥中心。
“薇拉女士明确警告过！荒野局域的空间结构存在大量未知褶皱和隐性断层，强行开启稳定信道的成功率不足15，更别说进行生物体精准传送！”李院士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嘶哑，手指几乎要将通信器捏碎。
频道另一端，只有呼啸的风声和伤员压抑的呻吟作为背景。
几秒后，陈子昂的声音传来，穿过数百公里的距离和嘈杂的干扰，异常清淅：
“我知道风险。我感知得到……这里的空间像布满裂痕的玻璃。
但是李院士，李文教授的生命体征正在直线下滑，小王和小张的内出血……他们撑不到我们穿越两百公里碎石坡，再颠簸四小时回去。”
他的声音顿了顿，然后变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这是他们活下去……唯一的机会。”
“我会把门开得尽可能小，只够一人通过。时间压缩到极限，三秒，甚至更短。能量凝聚到一点，减少对周围空间的扰动。目标……直接锁定医疗中心接收坪坐标，误差必须控制在米级！”
他深吸一口气，那声音通过传感器传来，带着异界粗粝的风沙质感：
“我请求……不，我需要医疗中心立刻做好接收准备！给我一个绝对明确、能量特征稳定的锚点！”
指挥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主位上的赵劲光。
司令员的脸庞在巨型屏幕冷光的映照下，如同钢铁铸就，每一道皱纹都刻着沉重。
李院士焦急的目光，周主任紧锁的眉头，李振华少将绷紧的下颌线……所有的压力、所有的风险、所有可能承担的后果，此刻都凝聚在他即将出口的命令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只有屏幕上陈子昂那边传来的、伤员愈发微弱的呼吸声，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脏。
赵劲光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上那个代表陈子昂生命体征的光点上——
它依旧顽强地亮着。他又看向另一块分屏，那是医疗中心传回的实时画面：顶部接收平台空荡荡的，只有永昏的天光笼罩。
一秒钟，两秒钟……
“批准尝试！”
赵劲光的声音终于炸响，不高，却象惊雷滚过指挥大厅。
他身体前倾，对着主通信频道，语速快如子弹，指令清淅如刀：
“陈子昂，授权你执行紧急空间传送方案！重复，方案批准！”
“青鸾！医疗中心！你们有九十秒——
不，现在开始倒计时八十五秒！灯光全开！急救团队全部就位！清空三号接收坪！
激活所有生命体征稳定器和能量屏障！把你们那里变成最亮、最稳定、最显眼的靶子！我要陈子昂闭着眼睛都能把门开到你们脚底下！”
“技术部！立刻计算最佳能量锚点频率，同步发送给陈子昂和医疗中心！误差给我压到厘米级！”
“李振华！激活全城近防系统，屏蔽接收坪周边所有非必要能量波动，防止干扰！”
“行动！”
……
几乎同时。
钢铁之城，医疗中心，顶部三号紧急接收平台。
尖锐的、代表最高等级战备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栋建筑，红色的警示灯在所有走廊疯狂旋转。
“快！快！快！”
青鸾的声音通过内部广播传遍医疗中心，她早已换上全套无菌手术服，冲上顶层平台，一边奔跑一边对着耳麦嘶声下令，
“三号坪！清空！所有非必要人员撤离！急救一组、二组、三组，携带最高规格创伤单元，三十秒内就位！能量生命维持舱预热！血液代用品、灵能中和剂、强心针，全部推到坪边待命！”
“灯光！所有探照灯，对准三号坪！功率开到最大！”
“是！”控制台前的技术员猛地推下总闸。
嗡——！
平台上空，六组足以照亮足球场的超重型氙气探照灯同时点亮，
惨白炽烈到极致的光柱如同实质的利剑，刺破永昏的天幕，将整个三号接收坪以及周边数十米范围照得亮如溶炉内核，纤毫毕现，甚至平台金属表面的防滑纹路都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这光芒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成了这片局域内最不容忽视的“能量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