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指挥中心的监控屏幕上,偶尔会闪过转瞬即逝的异常信号——就像有阴影擦着蛛网的边缘掠过。
赵司令员凝视着屏幕上的戈壁地图:
就在这紧张的对峙中。
一队大约三十多人的流浪者,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拖着简陋的板车,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了钢铁之城的警戒范围之外。
“发现不明身份人员接近!非武装,疑似流民!”
指挥中心的巨型屏幕上,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对准了那片尘埃。
那不是军队,而是一群在灼热风沙中蹒跚前行的身影,大约三十余人。
他们衣衫褴褛,布料几乎与干裂的皮肤融为一体,拉着的简陋板车在沙地上留下歪斜的痕迹,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上,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眸还残存着一点光亮——
那是近乎熄灭的、对生存的最后渴望。
他们像被风暴摧残后的枯草,本能地朝着这片土地上唯一闪烁着秩序与灯火的方向挪动。
“怎么办?让他们靠近吗?会不会是‘永燃堡’伪装的陷阱?”
参谋的声音带着迟疑,在寂静的指挥室里回荡。
屏幕上,那些在风沙中摇曳的身影,其悲惨状触目惊心。
“不能掉以轻心。”
王副司令员眉头紧锁,指着画面中几个相对健壮些的身影,
“看这几个,虽然也狼狈,但骨架和行走姿态,未必没有伪装的可能。
‘永燃堡’技术远超我们理解,用生化手段制造一批‘流民’并非不可能。”
李部长语气凝重:
“基地防御是我们的生命线。
万一他们是携带了某种生化武器或者能量信标的‘人肉炸弹’,后果不堪设想。我建议,启动最高警戒,驱离他们。”
“但万一他们是真的呢?”
周主任看着那些深陷的眼眸,语气带着不忍,
“这三十多条人命
而且,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社会结构、底层生态了解太少,他们或许能提供宝贵的信息。
直接驱离,从情报和道义上,都是损失。”
一时间,指挥室内意见纷纭。
风险与机遇,冷酷与仁慈,在此刻形成了尖锐的对立。
赵司令员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屏幕上,手指敲击着控制台面,最终,他做出了决断:
“风险必须排除,但也不能放弃了解外界和践行我们原则的机会。”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
“常规手段难以甄别,我们需要更可靠的‘眼睛’。”
他转向通讯官,命令道:“立刻请陈子昂同志前往前沿哨塔!让他用他的方式,给我们一个确切的答案。”
片刻后,陈子昂抵达了靠近警戒线的哨塔。
他没有多言,只是对值守士兵等人微微颔首,随即凭栏而立,望向远方那群渺小如蚁的身影。
他闭上双眼,周身的气息变得沉静。
精神力如同无形无质的涟漪,悄无声息地扩散出去,越过冰冷的铁丝网和荒芜的沙地,轻柔地覆盖了那群流民。
在他的感知中,世界呈现出另一副模样。
没有具体的形象,只有浓郁的情绪色彩和生命能量的波动。
他“看”到的是大片灰暗、干涸的“色块”,那是绝望与疲惫的凝聚体。
其中闪烁着的微弱光点,是求生的意志在顽强支撑。
他仔细地扫描过每一个“灵魂”,感知它们的频率——纯粹、脆弱,充满了对未知援助的恐惧与微弱的期盼,如同风中残烛,却没有一丝一毫精心伪装的恶意或潜伏的危险能量。
他睁开眼,拿起通讯器,沉稳的声音传回指挥中心:
“他们很虚弱,”
他的声音带着悲悯,“灵魂如同将熄的余烬,只有绝望和饥饿,没有威胁。”
指挥室内,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李部长感慨道:“子昂同志这能力,真是不可思议。这比任何仪器检测都来得直接和准确。”
王副司令员也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赞叹和一丝复杂:
“是啊,在这种无法用常理判断的情况下,他一个人,就抵得上一整套最先进的身份识别与意图分析系统。
有他在,是我们的幸运。”
赵司令员眼中闪过欣慰,随即恢复了果决:
“既然确认安全,那就按既定预案执行!医疗队,‘龙牙’护卫排,立刻出动,设立接触点!记住,保持警惕,展现善意!”
命令下达,钢铁之城的大门,向着这个陌生世界第一批真正的求助者,谨慎地开启了一道缝隙。
当沉重的闸门开启,一队身披哑光深灰铠甲的战士列队而出时,
流民队伍瞬间爆发出一阵恐慌的骚动,有人甚至瘫软在地。
冰冷的金属光泽与狰狞的枪口,对他们而言,往往意味着掠夺与毁灭。
然而,紧接着,一抹纯净的白色出现在钢铁丛林之前。
医护人员负责人穿着一尘不染的防护服,提着标志性的医疗箱,身后跟着几名助手,抬着盛满清水和压缩食物的箱子。
负责人面对着眼前这群惊弓之鸟,缓缓抬起双手,做了一个轻柔下压的动作。
然后,她伸手,轻轻解开了防护面罩的卡扣。
当那张属于东方的、柔和而带着坚定善意的面容暴露在浑浊空气中时,流民中出现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风沙与苦难在他们脸上刻满了沟壑,却没能磨灭他们辨认善意的本能。
医疗队负责人没有说话,
只是用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惶恐的脸,嘴角牵起一个极浅却无比真诚的弧度,再次指了指身后的物资,双手摊开,示意:
“这是给你们的,没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