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的喊声像一道惊雷,让同样目睹了这一幕的徐洪斌浑身一震。
父子俩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片由礁石围成的天然石窝里。
那条巨大的剑鱼就躺在浅水之中,银白色的腹部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它显然在刚才的撞击和追逐中耗尽了所有力气,此刻被巨浪拍进石窝,彻底搁浅了。
“爹,准备鱼叉!”
徐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果决。
“这东西凶得很,你小心点!”
徐洪斌一边高声叮嘱,一边迅速从船舱里找出最粗壮的一根鱼叉递了过去。
那鱼叉的尖头在阳光下闪着森冷的寒光。
徐秋接过鱼叉,掂了掂分量,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不远处的破船上,王磊和陈德彪也看到了这一幕,两人的脸上同时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情。
那是嫉妒,是懊悔,更是无尽的贪婪。
可他们什么都不敢说。
船身还在缓慢地漏水,另一条剑鱼的上颚还死死地卡在船舷上,他们的身家性命都还指望着徐秋父子。
陈德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那句想要分一杯羹的话咽了回去。
他现在没资格提任何要求。
徐秋没有再看他们一眼,他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古铜色上身,只穿着一条短裤,手持鱼叉,小心翼翼地从船舷跳上了湿滑的礁石。
礁石表面布满了锋利的牡蛎壳,一不小心就会划破脚底。
他赤着脚,每一步都踩得极稳,慢慢朝着那个石窝靠近。
石窝里的水不深,刚好没过剑鱼的身体。
那条巨鱼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巨大的尾鳍在水里无力地拍打了一下,溅起一串水花。
它的眼睛,漆黑而冰冷,正死死地盯着靠近的徐秋。
徐秋停下脚步,与那条剑鱼对峙着。
海风吹过,带着咸腥的气味。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兴奋。
他双手紧握鱼叉,肌肉贲张,将鱼叉高高举起,瞄准了剑鱼那只巨大的眼睛。
就在他准备刺下的瞬间,那条剑鱼猛地一甩头,长长的上颚带着破风声扫了过来。
徐秋早有防备,身体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那尖锐的上颚狠狠地砸在旁边的礁石上,发出一声脆响,甚至迸出了几点火星。
好大的力气!
徐秋心里一凛,不敢再有丝毫大意。
他稳住身形,趁着剑鱼力竭的短暂间隙,再次欺身而上。
这一次,他没有再给对方任何机会。
鱼叉带着他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刺了下去。
尖锐的叉头精准无误地刺穿了剑鱼的眼睛,深深地扎了进去。
剑鱼发出一声不似鱼类能发出的沉闷嘶吼,庞大的身躯在石窝里疯狂地扭动挣扎起来。
海水瞬间被搅得浑浊,鲜血混杂着脑浆染红了整片石窝。
徐秋死死地握住鱼叉的木柄,用尽全身力气向下压,不让它挣脱。
剑鱼的挣扎越来越弱,几分钟后,它巨大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成了!”
徐洪斌在船上看得心惊肉跳,直到此刻才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徐秋也松开了手,整个人累得几乎虚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看着石窝里那条已经死透的庞然大物,一股巨大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另一边,陈德彪看着这一幕,眼神黯淡下来。
他颓然地叹了口气,对身边同样目瞪口呆的王磊说道。
“看到了吗,这鱼本来就是他们先发现的。”
“我们如果不去抢,什么事都没有。”
“现在好了,船也快废了,还欠了人家天大的人情。”
王磊的嘴唇动了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徐秋的身影,眼神里的怨毒和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陈德彪人老成精,他知道现在不是计较得失的时候,保命要紧。
他思忖片刻,忽然朝着徐秋的方向大声喊道。
“阿秋!阿秋兄弟!”
他的称呼都变了,语气里满是讨好。
“今天这事是我陈德彪不对,是我鬼迷心窍,想占你们的便宜!”
“我认栽!我给你道歉!”
徐秋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们船上这条,也送给你!”
陈德彪指着自己船舷上那条还卡着的剑鱼,咬着牙说道。
“就当是我赔罪的谢礼,也算是我们求你救命的报酬!你看行不行?”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既是道歉,也是交易。
徐秋心里冷笑一声,这陈德彪果然是个老狐狸,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
不过,白送上门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行。”
徐秋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字。
他又对陈德彪说道。
“你们把船开过来,绑在礁石上,等我们把鱼弄上船,再送你们回去。”
“好好好!”
陈德彪如蒙大赦,连忙招呼王磊,两人费力地操控着破船,一点点朝着礁石靠了过来。
徐秋没有再理会他们,他全程都只跟陈德彪说话,完全把王磊当成了空气。
王磊站在船头,看着徐秋那冷漠的侧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
曾经最好的兄弟,如今形同陌路。
他心里五味杂陈,有羞愧,有愤怒,更多的还是无地自容。
徐秋和徐洪斌合力用绳子将石窝里那条巨大的剑鱼捆结实,然后利用船上的绞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两米多长的大家伙拖上了甲板。
剑鱼沉重的身体砸在甲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整艘船都晃了一下。
父子俩看着甲板上这条比人还长的巨鱼,喜得合不拢嘴。
接着,他们又把船开到陈德彪那艘破船旁边。
卡在船舷上的那条剑鱼也已经奄奄一息。
徐秋如法炮制,先用鱼叉结果了它的性命。
但这鱼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它那根长长的上颚,像一根楔子,死死地钉在船板里。
“爹,拿斧头来!”
徐洪斌立刻从工具箱里找出一把锋利的板斧。
徐秋接过斧头,对着那根坚硬的上颚根部,狠狠地砍了下去。
“铛!铛!铛!”
斧头砍在上面,竟然发出了金属交击的声音,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印。
徐秋暗骂一声,这玩意儿比骨头硬多了。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卯足了劲,一斧头接着一斧头地砍。
足足砍了十几分钟,砍得他手臂发麻,那根要命的上颚才被他硬生生从根部砍断。
父子俩再次合力,把这第二条剑鱼也拖上了自己的渔船。
两条巨大的剑鱼并排躺在甲板上,几乎占满了所有空间,场面极为壮观。
阳光照在它们蓝黑色的背脊上,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充满了力量感。
徐洪斌激动地搓着手,绕着两条鱼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发财了,这下真的发财了!”
徐秋看着这两条来之不易的战利品,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喜悦。
他转过头,对着破船上脸色灰败的王磊和陈德彪喊道。
“把你们船上值钱的东西都搬过来。”
“然后上船,我送你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