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莲的态度不容商量,她将一个装满土鸡蛋的篮子强硬地塞到于晴手里。
徐秋和于晴看着眼前这阵仗,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岳母这是恨不得把整个家都让他们搬走。
最终,还是老丈人于德海默默找来了板车。
那辆老旧的板车被装得冒了尖,吱吱呀呀地响着,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于德海一声不吭地推着车,徐秋在前面拉,把他们一直送到了镇上的汽车站。
昨晚的争吵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徐秋和于晴之间。
一路无话。
等回到浪台村,已经是中午了。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晒得人有些发晕。
徐秋让于晴在村口守着那堆东西,自己先扛了两个轻便些的麻袋回家。
“你先看着,我回去推板车过来。”
他叮嘱了一句,脚步匆匆。
徐母李淑梅正在院里喂鸡,看到徐秋扛着东西回来,先是一愣,随即迎了上来。
等她听完徐秋的解释,又跟着他到村口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我的天,你们这是把亲家家里给搬空了啊?”
李淑梅看着那堆得跟小山似的物产,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一边帮着把东西往自家板车上搬,一边说起这几天村里发生的大事。
“前几天的台风,附近几个村子,没来得及回港的渔船翻了好几艘,死了好几个人呢。”
李淑梅的语气带着后怕。
“村里开了会,说是海龙王发怒了,要吃斋一周,这一个星期都不准出海捕捞,给逝者祈福,也求个平安。”
徐秋的动作顿了一下。
上辈子同样有这么一场台风,只是那一次,死的人更多,村里吃斋的时间也更长,足足有一个月。
因为他的提醒,徐家提前做了准备,村长也在村里通知过了村里不少人也跟着效仿,看来是真的改变了一些事情。
只是,这一个星期的禁渔期,也打乱了他的计划。
出了这种事,搬家的日子肯定要往后推了。
李淑梅看他脸色不对,还以为他是担心收入,便安慰道。
“没事,一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安全最重要。”
一家人合力把东西都搬回了家,那夸张的数量引来了不少邻居的围观和打探。
午饭的气氛有些沉闷。
吃过饭,徐秋没心思休息,他惦记着前几天在海里下的那几十个地笼。
他拿上蛇皮袋和水桶,跟家里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一路往海边走,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几天又是台风又是回岳父家,地笼放那儿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可千万别被人偷了。
那可是他专门找人定做的,花了不少钱。
海边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徐秋找到自己做记号的地方,开始收第一个地笼。
绳子一拽,他就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分量。
徐秋心头一喜,手上加了把劲,一个圆柱形的网笼被拖出了水面。
笼子里,密密麻麻全是青灰色的虾,活蹦乱跳,在网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一笼,少说也有三四斤。
发了!
徐秋精神大振,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他站在船上,接连收了第一排的十个地笼。
每一个都收获颇丰,几乎全是活蹦乱跳的大虾。
光是这些虾,就能卖上不少钱。
他喜滋滋地将虾倒进水桶里,开始去收第二排地笼。
可当他把第一个地笼拖出水面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空的。
地笼的入口处被人用刀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东西早就被偷光了。
徐秋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压着火气,去拉第二个,第三个。
结果一模一样。
第二排和第三排,整整二十个地笼,全都被人破坏了,里面的渔获洗劫一空。
只剩下一些跑不掉的小鱼小虾,孤零零地挂在网上。
一股怒火从徐秋的胸口直冲脑门。
他妈的!
真有手脚不干净的贼!
他死死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神冷得能结出冰来。
他能想象到,那个贼看到他地笼里满满的渔获时,那副贪婪又窃喜的嘴脸。
徐秋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收第四排地笼。
当他拖起第一个地笼时,手上的分量让他愣了一下。
很沉。
他用力将地笼拖上船,借着阳光一看,眼睛瞬间亮了。
三只巴掌大的螃蟹正在里面张牙舞爪,青色的蟹壳下,隐隐透出诱人的红色。
是红膏蟹!
而且个头都不小。
除了这三只红膏蟹,笼子里还有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和一些虾。
看来是小偷时间仓促,或者没发现这最后一排。
徐秋心里的火气稍稍降下去一些,但依旧恼怒。
他粗略算了一下,被偷走的那二十个地笼,损失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块钱。
那可是他辛辛苦苦才等来的收获。
他将剩下的渔获全都收拾好,心里憋着一口气,把船开回码头停好。
回去的路上,正巧碰到了村里的两个发小,猴子和阿强。
“阿秋,你这是去哪了?听说你回媳妇娘家了。”
猴子笑着打招呼。
“刚回来。去海里收了趟地笼。”
徐秋扯了扯嘴角,脸色不太好看。
阿强眼尖,看到了他桶里的红膏蟹,顿时羡慕地叫了起来。
“我靠!红膏蟹!阿秋你小子运气可以啊!”
“运气好个屁。”
徐秋把担子放下,没好气地把地笼被偷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妈的,哪个挨千刀的干的?手也太黑了!”
猴子听完,当场就骂了起来。
“肯定是村里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二流子,逮着了腿都给他打断!”
阿强也一脸愤慨。
三个人站在路边上,对着空气狠狠骂了一通偷鱼贼,从祖宗十八代问候到子子孙孙。
一通发泄,徐秋心里的郁结之气才散去了不少。
跟两人闲聊了几句,徐秋便挑起担子,跟他们告别。
他得赶紧去找阿财,把这些红膏蟹和虾卖了。
这些可都是钱。
至于那个贼,这笔账,他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