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真如看着被徐秋薅住后领,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裴顺,嘴角撇了撇。
她把那个被捏得有些变形的小纸盒拿在手里,只觉得烫手。
徐秋拎着裴顺的衣领,就像拎着一只无处可逃的野猫。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东西送出去了,话不说清楚就想溜?”
裴顺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梗着脖子,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
“我,我还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
徐秋松开了手。
裴顺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朝着院子外面冲了出去,脚下踉跄,背影狼狈,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院子里只剩下徐秋和黄真如兄妹二人。
徐秋的目光落在了黄真如手里的那个小纸盒上。
“打开看看。”
黄真如犹豫了一下。
她不想收,更不想看。
可现在人已经跑了,这东西扔也不是,还也不是。
她低着头,纤细的手指有些笨拙地拆开了那个简陋的纸盒。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点昏黄的灯光照了进去,反射出一抹细碎却耀眼的金光。
那是一对小小的金耳钉。
款式很简单,就是一个小小的金豆子,但在八十年代初的农村,这绝对是贵重到吓人的东西。
黄真如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她猛地合上盒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抬头看着徐秋,眼神里满是慌乱。
“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徐秋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反而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他从黄真如手里拿过那个小盒子,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算他还有点诚意。”
黄真如不解地看着他。
“哥?”
“为什么不收?”
徐秋把盒子合上,抛给了她。
黄真如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跟他又没处对象,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
徐秋笑了。
他很满意这个回答。
他这个表妹,人虽然温和了点,但脑子清楚,行事也有分寸。
“不喜欢他?”
徐秋又问。
黄真如被问得脸上一红,随即又梗着脖子,嘴硬道。
“谁会喜欢他那个德性,整天就知道做白日梦。”
“不喜欢就直接跟他说清楚。”
徐秋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别怕他纠缠,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他看着自己这个正值青春年华的表妹,想起了前世的种种,语气不由得放缓了一些。
“真如,你记住,男人这种东西,太容易得到手,是不会珍惜的。”
黄真如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徐秋会跟她说这些。
徐秋把那个小纸盒从她手里拿了过来。
“这东西我先替你收着,回头我还给他。”
他看着黄真如,眼神里带着兄长独有的温和与坚定。
“你自己的事,自己想清楚,不管你怎么决定,哥都支持你。”
黄真如的眼圈忽然有点发红,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徐秋拿着耳钉回了自己屋里。
他坐在床边,就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又一次打开了那个小盒子。
那对小小的金耳钉,安静地躺在盒子里。
这东西,少说也得百十块钱。
裴顺那小子,这次倒是下了血本。
徐秋的脑子里,开始重新评估裴顺这个人。
要说做丈夫,裴顺这人其实不算差。
他家里没有难缠的婆婆,裴大海也是个老实本分的渔民,最近还买了船,明显是打算好好过日子了。
裴顺本人虽然有点好高骛远,但人品不坏,讲义气,对自己表妹也是真心实意。
徐秋暗自思忖,看来得再找机会,好好考验考验这小子。
他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徐秋心里一动,迅速脱掉外衣,将耳钉塞进枕头底下,然后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房门被轻轻推开。
于晴从外面走了进来。
屋里没点灯,黑漆漆的。
她借着门外的光,摸索着走到床边,刚想开口叫徐秋。
一只手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来,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
于晴惊呼一声,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直直地朝着床上倒去。
她被徐秋整个压在了身下。
男人身上带着的烟草味和汗味,混杂着一股浓烈的阳刚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于晴的脸颊烫得吓人,又羞又恼。
“你干什么!”
她用力去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徐秋却只是低低地笑着,也不说话,就这么在黑暗中看着她。
于晴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手上的力气也小了下去。
“快起来,我给你煮了面。”
“孩子们呢?”
徐秋终于开了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还在外面玩呢,你快去找找,都这么晚了。”
于晴趁机推开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服和头发。
徐秋也确实饿了。
白天的疲惫和晚上的那场架,早就把他的体力消耗得一干二净。
他翻身下床,披上衣服。
“你先吃,我去叫他们回来。”
于晴听到这就端着那碗面快步走了出去,像是身后有狼在追。
徐秋摸了摸鼻子,借着月光,看到女儿徐欣欣和大哥家的徐文乐,还有村里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在村头那棵大榕树下的空地上玩泥巴。
一个个弄得跟泥猴似的,脸上身上全是泥点子。
“徐文乐!徐欣欣!回家了!”
徐秋喊了一声。
几个孩子玩得正起劲,听到喊声,都撅起了嘴,一脸的不情不愿。
徐欣欣更是直接坐在地上,耍起了赖。
徐秋走过去,一手一个,直接把自家的一儿一女给拎了起来。
“赶紧回家吃饭洗澡睡觉!”
他板着脸,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一群小泥猴,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被他赶着,朝着各自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