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尸鳖王被高耸的山岩所阻,但它们数量实在太多,仍有不少顺着岩壁向上涌动,或者从岩壁的孔洞中试图钻入。
先一步进入“城墙”内的人们,根本来不及观察这传说中的魔鬼城内部景象。
便各自凭借本能,寻找附近岩壁的凹陷处、石缝、甚至较大的孔洞,拼命将自己隐藏起来。
楚玉苏被张起灵安置在一处较深的岩凹里。
黑瞎子和解雨臣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将她护在中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可能从侧面袭来的危险。
张起灵则持刀立于最外侧,面朝来路,微微侧头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右手已然按在了腰间匕首上,随时准备划破皮肤。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竭力控制着心跳,将自己融入岩石的阴影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味、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陈旧腐朽气息。
岩壁之外,那片红晕并未散去,反而因为聚集而显得更加浓重。
嗡嗡声不绝于耳,其间竟然还夹杂着一种类似人类冷笑的“呵呵”声,此起彼伏,诡异莫名。
仔细听去,又像是无数细足刮擦岩石、口器开合发出的窸窣声响,混杂在一起,仿佛真的是无数魔鬼在岩壁之外窃窃私语,商量着如何享用送上门来的血食。
那正是尸鳖王群发出的、能扰乱人心智的恐怖声响。
时间在极度紧张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楚玉苏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
她看向外侧张起灵挺直的背影,又看看身边同样全神戒备的黑瞎子和解雨臣,以及不远处岩缝中吴邪担忧望过来的目光,心中那股因无法说话而产生的焦灼感,稍稍被一种坚实的暖意所取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半小时。
岩壁外的嗡嗡声和诡谲的“笑声”渐渐减弱、远去。
那令人不安的红晕也开始变淡、消散。
一直凝神静听的张起灵,身体微微松弛下来,他回过头,目光扫过众人躲藏的地方,低声道:“安全了。”
短短三个字,如同特赦令。
众人这才从紧绷的状态中缓过神,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然后从各自的藏身之处走出来,重新聚集到相对开阔的一小块空地上。
惊魂未定地互相打量着,确认彼此都还完好。
地面上,散落着一些零星的、已经不再动弹的红色尸鳖王尸体,大多是撞在山岩上死去的。
岩壁的一些孔洞边缘,也残留着挣扎过的痕迹和暗红色的汁液。
除此之外,那令人胆寒的虫潮已经退去,只留下空中尚未完全散尽的、淡淡的腥气。
王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透了里衣。
他受不了这种劫后余生却死寂沉闷的气氛,抹了把脸,试图用惯常的俏皮话驱散恐惧。
“嘿!胖爷我今儿算是开了眼了!这尸鳖王群,再怎么横,不也得撞了咱这南墙,灰溜溜滚蛋了么?这说明啥?说明邪不胜正,啊不对,说明咱哥几个命硬!”
他的话冲淡了一些凝重的氛围。
吴邪抱着楚旺财走过来,检查了一下楚玉苏,确认她没事,才松了口气,但看向她时眼神里仍带着不赞同和后怕。
楚玉苏对他笑了笑,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也不会乱来。
黑瞎子走到岩壁边,捡起一只死掉的尸鳖王,用匕首拨弄着:“这东西……似乎比往常见的更躁动,数量也太多了。不太对劲。”
解雨臣也蹙着眉,观察着周围环境。
他们此刻身处“城墙”之内,放眼望去,是一片由无数风蚀岩柱、怪石、天然石拱和迷宫般通道构成的区域。
岩石呈暗红、赭黄、灰黑等多种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光怪陆离。狂风穿过那些天然形成的石洞、石缝,发出各种尖啸、呜咽的声音,真的宛如魔鬼在哭嚎呓语。这
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魔鬼城”。
“先离开这片开阔地,找个相对安全隐蔽的地方休整,清点物资,再做打算。”解雨臣建议道,他的声音在诡异的风声中依然清晰稳定。
众人点头同意。经历刚才的虫潮袭击和攀爬,体力消耗都不小,需要恢复。
而且那四个伙计明显还没缓过劲,需要安抚。
他们选择了一条看起来相对宽敞、两侧岩壁较高的通道向内深入,尽量避开风口。
张起灵打头,黑瞎子断后,将楚玉苏、吴邪、王胖子和伙计们护在中间。
与此同时,在魔鬼城的另一片区域。
陈英带着一队人马,也刚刚经历了一场仓皇的奔逃和躲避。
他们比楚玉苏他们遭遇尸鳖王群稍早一些,准备也更不充分,损失惨重。
躲进一处相对封闭的岩石窟穴后,清点人数,原本四十多人的队伍,只剩下二十人出头。
有些是在混乱中跑散迷路,暂时未归队。
而有些,则永远留在了外面那片红色的“云海”之下,连尸骨都难以保全。
惊魂未定的伙计们,在确认暂时安全后,压抑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情绪爆发了。
尤其是那些临时招募来的、只为求财的亡命徒,他们开始鼓噪。
“不干了!这他妈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钱再多也得有命花!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再往里走还不知道有什么!”
“对!把物资分了!我们要出去!现在就出去!”
“陈老板,您行行好,放我们一条生路吧!这趟的钱我们不要了!”
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几个带头的伙计眼神凶狠,手已经按在了武器上,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抢掠的架势。
人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可当真亲眼见到同伴被虫群淹没、死状凄惨时,对死亡的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
阿宁靠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手臂上随意缠着绷带,假装受了些轻伤。
她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看着陈英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脸此刻变得铁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