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真的有毒！”
“别碰！用衣服拍！用工具！”
“队医！队医呢？！”
场面彻底失控。
有人试图去扶倒地的同伴，手刚伸出去就看到自己皮肤也开始发红，吓得尖叫缩回；
有人慌不择路地冲向停车的方向或队医的帐篷；
还有几个机灵点的，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不仅吴邪楚玉苏那队人跑得没影了，连阿宁和扛着老板的乌老四也快消失在石林边缘，这才如梦初醒，哭爹喊娘地追着那些“先行者”的背影奔逃。
然而，已经晚了。
最初那颗头骨里的尸鳖王，仿佛是一个信号。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更多的陶罐内部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罐身甚至微微震动。
仿佛沉睡千年的死亡军团，正在逐一苏醒。
“哎呀！这颗人头怎么也在动！”
“罐子！罐子裂了！里面都是红的！”
惊呼声此起彼伏，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留下的人。
放眼望去，原本摆放陶罐的沙地，已然被一片蠕动的、飞起的血红斑点覆盖。
嗡嗡的振翅声汇聚成令人头皮发麻的轰鸣，无数尸鳖王腾空而起，像一片死亡的赤云，朝着最近的那些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人类扑去！
惨叫、哀嚎、怒骂、崩溃的哭泣，与虫群振翅的嗡嗡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地狱的序曲。
有人胡乱挥舞着脱下的外套或工兵铲，试图拍打虫群，却只是让更多的虫子被激怒，扑到他们身上。
有人盲目冲进石林，很快因为地形复杂而迷失方向，反而成了虫群更容易围猎的靶子。
吴邪扛着楚玉苏，闷着头在石林嶙峋的怪石间狂奔。
他心跳如擂鼓，肺叶火辣辣地疼，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跑”这个本能。
方向？
顾不上！
路线？
管不了！
他只知道必须远离身后那越来越远的、却仿佛萦绕在耳边的惨叫声。
张起灵很快追了上来，他没有去接替吴邪。
此刻强行换手反而可能耽误速度。他如同一道灰色的影子，紧紧缀在吴邪侧后方，一方面确保楚玉苏的安全，另一方面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前方复杂的地形，大脑飞速运转。
“这边。”
就在吴邪差点撞上一块突出的巨石时，张起灵清冷的声音响起，同时伸手在吴邪背上极轻却不容置疑地推了一下，为他指明了方向。
那方向，恰好与之前陈英推测的、船头指向的上游方向大致吻合。
是巧合，还是张起灵在危机中仍下意识选择了可能与目标相关的路径？无人得知，也无人此刻有心追问。
解雨臣和黑瞎子紧随其后，两人同样气息不乱，黑瞎子甚至还有余力调侃。
“哑巴张，你这导航比gps还准啊！就是小吴这体力……啧啧，回去得加练。”
吴邪哪有心思回嘴，他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但肩上的重量是他绝对不能放下的责任。
他能感觉到楚玉苏并没有挣扎，甚至用手轻轻按着他的背，似乎在帮他顺气，这无声的安慰让他心头一酸，更是咬紧了牙关。
身后的惨叫声和虫群嗡嗡声，因为距离拉远和石林的阻隔，逐渐变得模糊，但依然如同催命符一般，催促着他们不断向前。
感觉像是跑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吴邪眼前已经开始发黑，脚步踉跄，终于支撑不住，在一处相对背风、有几块大石遮蔽的沙窝边停了下来。
他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却还是强撑着，小心翼翼地将楚玉苏从肩上放下。
楚玉苏双脚落地，微微晃了一下，立刻被一双手臂稳稳扶住。
“终于追上了！”
黑瞎子笑吟吟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绕到侧面，在吴邪脱力、张起灵还未伸手的瞬间，自然而然地将楚玉苏揽进了自己怀里，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接力完成！这一路给我担心的。”
楚玉苏：“……”
她有些无奈地抬眼看了看黑瞎子带笑的下巴，又看了看旁边喘着粗气、满脸汗水和后怕的吴邪，以及沉默凝视着她、确认她无恙的张起灵，还有虽然也微喘但依旧保持风度、正警惕环顾四周的解雨臣。
得，自己成了接力赛里那个最重要的“沙包”了。
吴邪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看着楚玉苏被黑瞎子“接手”，心里一阵憋闷，又有点懊恼自己体力不济。
他瞪了黑瞎子一眼，但确实没力气去抢人了，刚才那一通爆发式的狂奔几乎抽干了他所有力气。
张起灵静静地看着被黑瞎子半搂着的楚玉苏，眸光微动。
他刚才没有第一时间去接，是因为看出吴邪已到极限，强行换手可能让楚玉苏不适。
黑瞎子插科打诨，却恰好解了这细微的尴尬。
只是……看着她在别人怀里，心底某处依然泛起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涩意。
尽管黑瞎子姿势还算规矩。
他抿了抿唇，移开视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警戒上。
安全，才是此刻最重要的。
至于其他……来日方长。
解雨臣走上前，递给楚玉苏和吴邪水壶，声音平静：“喝点水，缓一缓，暂时应该安全了，虫群没有追来的迹象。”
他顿了顿，看向来路，石林寂静，只有风过缝隙的呜咽。
“陈英那边……损失恐怕不小。”
楚玉苏接过水，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投向他们奔逃而来的方向，眼神沉静。
尸鳖王的出现，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陈英队伍的死活，她并无太多感触，选择留下冒险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只是，前方的路，显然比预想的更加凶险。
她抬手，指了指张起灵刚才指引的方向，又做了个“小心”的手势。
吴邪缓过气来，看着楚玉苏的手势，又想起刚才的惊险，心有余悸：“苏苏，你刚才是不是早就认出那是尸鳖王了？”
所以才会那么镇定。
楚玉苏点了点头。
黑瞎子搂着她的手紧了紧，笑道：“还是我们苏苏眼力好，临危不乱。哪像某些人，扛起人就跑，跟抢亲似的。”
吴邪脸一红，想反驳又无从驳起，他刚才的反应确实过激了，但绝不后悔。
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它们，可能被故意养在里面。”
他说的“它们”，自然是指尸鳖王。
“那些罐子，不仅是囚魂，也是虫巢。”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背脊一凉。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即将前往的西王母宫，其凶险程度，恐怕要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探险。
楚玉苏靠在黑瞎子臂弯里，听完张起灵的话，若有所思。
她抬起手，纤细的手指在沙地上轻轻划了几下，勾勒出一个简单的陶罐形状，然后在罐口点了点，又画了几个向外飞的箭头，最后，在罐子旁边，画了一个简陋的、代表宫殿的符号，打了个问号。
她的意思很清楚：这些作为“贡品”的罐子，或许不仅仅是祭品，还可能是一种……
防御机制？
或者筛选机制？
通往西王母宫的路上，还有多少这样的“惊喜”？
几个人围拢过来，看着沙地上的简笔画，面色都凝重起来。短暂的休整，驱不散心头越来越浓的阴霾。
但路，还得继续走。
楚玉苏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粒，目光坚定地望向张起灵之前指引的方向。
黑瞎子自然还是搂着她，美其名曰“保护兼代步”，吴邪想抢回“主权”，但看看自己还在发软的双腿，只好憋着气跟在旁边。
解雨臣笑了笑，与张起灵默契地一前一后，将楚玉苏和黑瞎子（护在中间。
队伍，再次向着沙漠深处，那片未知而诡谲的喀斯特地貌进发。
楚旺财：汪汪汪……
“你们抢我主人干什么！”
楚旺财死命地蹬着自己的小短腿，终于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