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大宅的喧嚣与尘埃,在数日后渐渐落定。
冷月凝并没有顺势坐上那象征着权力顶峰的家主之位。她在所有族老和核心成员面前,做出了一个让不少人意外的决定。
“家主之位,关乎家族未来兴衰,需德才兼备、经验丰富者担任。”冷月凝站在重新布置的议事厅前方,声音清晰平静,“我资历尚浅,且星瀚科技事务繁多,难以兼顾。我提议,由七叔公冷文彦暂代家主之职,主持日常事务,我等共同监督辅佐。”
被她点名的七叔公冷文彦,是一位年过花甲、须发皆白的老者,在族中素以公正、清廉着称,之前一直保持中立,未曾参与冷如山的权争。此刻他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看向冷月凝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与一丝感激。他知道,这是冷月凝对他的信任,也是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月凝丫头……这……”冷文彦有些迟疑。
“七叔公,您德高望重,处事公允,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冷月凝语气坚定,“我会以长老身份,监督家族走向,确保不再重蹈覆辙。”
她此举,既避免了年少掌权可能带来的非议和内部新的矛盾,又通过扶持中立派,确保了家族权力平稳过渡,并且将自己置于一个超然的位置,可以更有效地监督和引导家族。这份深思熟虑,让在场许多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人,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
接下来,便是对冷如山一系的处置。
议事厅内气氛肃杀。冷如山、王美琳、冷辰以及几名核心党羽被押了上来。短短几日,他们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形容枯槁,眼神灰败。
“冷如山,勾结南洋邪术,谋害亲妹冷清秋、妹夫冷星宇,证据确凿,罪无可赦!”冷文彦代行家主职权,沉声宣判,“依族规,本应处死!但念及……唉,废去修为,移交官方,依国法处置!”
他话音刚落,站在冷月凝身侧的云疏,隔空屈指一弹。数道微不可查的气劲没入冷如山及其几名核心党羽的丹田。
“噗——”
几人齐齐喷出大口污血,脸色瞬间如同金纸,浑身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萎靡下去,瘫软在地。他们苦修多年的内力,被彻底废去,从此与普通人无异,甚至因为邪功反噬,身体会比常人更差。
冷辰吓得嚎啕大哭,王美琳则目光呆滞,仿佛失了魂。冷如山则是死死地盯着冷月凝和云疏,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却连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了。
将他们移交官方,意味着他们不仅要承受法律的严惩,冷家内部的丑闻也将一定程度上被公开,这对冷家的声誉是一次打击,但也是刮骨疗毒,不得不为。
处理完罪魁祸首,冷月凝来到了爷爷冷宏伯静养的房间。
老人躺在床上,比之前更加苍老憔悴,眼神浑浊,但在看到冷月凝时,那浑浊的眼中还是流下了泪水,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冷月凝心中一酸。她知道,爷爷或许并非完全不知情,只是年老昏聩,又被冷如山蒙蔽操控。她坐在床边,握住爷爷枯瘦的手,运转《月华引》心法,将一丝精纯温和的内力缓缓渡入老人体内,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生机。
“爷爷,一切都过去了。您好好休养,冷家……会好起来的。”她轻声说道。
感受到那股温暖平和的力量在体内流转,冷宏伯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冷月凝知道,爷爷的身体受损太重,她能做的,也只是尽力让他晚年少些痛苦。
随后,在冷月凝的推动下,冷家开始了家规的修订。新增了严禁与任何邪术势力勾结、严禁残害同族、强调武德为先、家族利益高于个人私利等核心条款。修订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触及了一些人的固有利益,但在冷月凝的强势和云疏那无形的威慑下,新的家规最终还是得以推行。冷家,开始艰难地刮骨疗毒,重塑家风。
诸事稍定,冷月凝终于有时间,回到了父母生前居住的、那栋许久无人踏足的小楼。
推开尘封的大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屋内的陈设还保持着父母离开时的样子,只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她仔细地打扫、整理着。在整理母亲卧室的书桌抽屉时,她发现了一个被丝绒布精心包裹的相框。
她轻轻拂去灰尘,解开丝绒布。相框里,是一张有些年头的彩色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母亲冷清秋笑得明媚灿烂,依偎在一个男子的身旁。那男子穿着简约的白衬衫和卡其裤,身姿挺拔,气质儒雅温润,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像是一位学者或者艺术家。他并非冷家人,冷月凝从未见过他。
母亲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慕与幸福。那是她在父亲冷星宇的照片里,从未看到过的神采。
冷月凝的心猛地一跳,拿着相框的手微微颤抖。
这个男人是谁?
母亲在嫁入冷家之前,难道还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感情?这张照片为何被母亲如此珍藏,却又隐藏得如此之深?
她翻过相框,背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一行小字,似乎是一句诗,又像是一个地点:
“云深不知处,青梧栖凤影。”
这行字,和这个陌生的儒雅男子,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冷月凝刚刚平息下来的心海中,再次漾起了新的涟漪。
父母的过往,似乎比她知道的还要复杂。这张照片,这行字,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她看着照片上母亲幸福的笑容,又看了看那句谜语般的题字,眉头深深蹙起。
冷家的风波暂息,但属于她冷月凝的追寻,似乎又指向了新的、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