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第一场雪后,灵蛇无奈的用尾巴尖尖细心给坐在门槛上玩雪球划伤掌心的圣女上药——
“你啊!都三百多岁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这样贪玩?这下好了吧,手掌被树枝划了道这么深的血口子!疼?疼就对了!”
“疼才能长记性,疼才会学谨慎!”
“不许缩手,不然打你!”
圣女委屈瘪嘴,哼唧诉苦:“疼、是真疼!可疼了!打我也疼!”
灵蛇一怔,随后拿圣女没办法的温柔低头给圣女吹吹掌心伤口:“好了,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青漓”
“嗯。”
“阿漓”
“你想说什么?”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啊?”
“等你对我人形没兴趣的时候。”
“嘁!没良心,谁稀罕”
“你不稀罕,你别总问啊!”
“我是听说你总和山里那些妖兽打架,你啊,在我身边养了七年,真是愈发胆大了。
山里那些东西哪个不比你岁数大道行高?你还敢和他们叫板。
知不知道,要不是本圣女特意嘱咐了小妖在暗中保护你,你早就被山里那些野东西给打傻了!”
“嫌我麻烦?那你当年别多此一举救我啊!”
“没心没肺的大青蛇”
“再乱动,我又该碰疼你伤口了。”
“青青”
“干嘛?”
“会书法吗?给我写副对联,还有半个月就到除夕了。”
“不会。”
“你骗人,小红都说了,你之前用尾巴卷笔,在纸上给她写的条子,字迹工整十分好看!”
“不想写。”
“你要是不听话我今晚就钻你被窝!”
“风玉鸾、你可是个姑娘!”
“嗨呀,你嚷什么啊,你刚来不老族那两年,不一直都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我、我那时候是蛇”
“说得像你现在变成人了似的!”
“我、那时候重伤在身,不能轻易动弹现在你就不怕我对你、对你?”
“对我怎样?你还能对我图谋不轨?”
“那万一”
“一边去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嘴硬,你肯定是元神还没有养好,没有多余灵力维持人形,所以才一直不肯变成人样给我看。
现在的你,我让你十招,你都干不成对我图谋不轨的事!大家都这么熟了,有什么可不好意思不信任的?
再说,你脸皮可比我薄多了,我每次和你开玩笑你都脸红,更遑论对我图谋不轨了。”
“”
“我说要和你一起睡,是因为发现你近来灵力增长有点慢。我在你身边,我的灵力可以滋养你。”
“风玉鸾”
“怎么了?”
“是不是、无论你那天在山里捡到的、是哪条蛇你都会,这般照顾他?与他,同床而眠?”
圣女听完,忽然凑近灵蛇。
“蓝蓝没和你说过,在你之前,我也捡过很多重伤化原形的小妖么?我照顾你,与你亲近,只是因为,我第一眼见你,就有种、很强烈的宿命感有种,你命中注定、该是我的蛇的直觉。”
“我你有没有感觉,我们,似曾相识?”
“哦?”圣女不正经地调戏灵蛇:“难不成咱们前世是夫妻?”
灵蛇噎住,面上一红:“谁和你是夫妻!”
圣女笑吟吟地问:“那你、想说什么?”
灵蛇低喃:“不想说什么只是觉得,你就是我想找的人。”
圣女忽然伸臂将灵蛇抱进怀里,笑着说:“所以,你的确,命中注定,就是我的。”
“好了、别臭美了。松开些要被你勒死了。”
“你可是修行千年的灵蛇,哪这么容易被我勒死?”
“阿鸾今晚,你别钻我被窝了,我去你床上睡。”
“为什么?”
“你床上,软和”
“哦。笨蛇。”
新年伊始,族长便张罗着给圣女择婿。
可送到圣女住处的男子,都被圣女原路撵了回去。
“一大把岁数了,整天与一条蛇待在一起!不成婚生子,玩物丧志,成何体统!”
“来啊,把这条蛇给本族长带走!便是这条蛇迷了圣女的心窍!”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死蛇!再喊,我打死你!”
房门陡然被拉开,白衣圣女俏脸阴沉地现身在众人面前。
族长的一群手下见状,心虚的慌促放掉抓在手里的黑色灵蛇
“圣女”
“见过圣女”
白衣圣女冷冷扫了眼黑蛇面上的巴掌印,“青漓,打他!”
红蝶闻言一惊:“圣女,那可是族长”
白衣圣女面无表情的威严道:“欺负了本圣女的人,就该受罚!”
“青漓,本圣女就在这,有本圣女给你撑腰,本圣女倒要看看,这不老族谁敢欺辱你!”
“打他!迟迟不动手,难不成,是需要我帮你!”
灵蛇听罢,眯了眯幽青竖瞳,不再犹豫,上去便一蛇尾甩掉了族长一颗大牙
“圣女,他只是条蛇妖!你怎能为了他,如此对我!圣女!”
“本圣女看在你是族长的份上许多时候都宽心不同你计较,可族长,你总得学会认清现实适可而止!
本圣女的人,不管是小灵蛇也好,还是红蝶蓝蝶也罢,你都没资格不经过本圣女,擅自动人!
今日,只是个教训,若再有下次,别怪本圣女不讲情面把你也按族规处置了!”
“你、好!风玉鸾,你好样的!本族长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凤凰树下,灵蛇温顺的盘在白衣圣女肩头,“我幼年,曾被一凡间女孩相救。”
“等我终于能修成人形了,再回人间找她,却发现,她已经去世了。”
“我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忘记了自己的父母是何人,但却对那个女孩,记忆深刻”
“女孩。”白衣圣女低头莞尔一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原来,是你。”
那年春日,一魔界凶兽闯入幽冥山,在山内大开杀戒。
为了护住山中万妖,圣女执剑在深山内与凶兽打了一天一夜。
耗尽法力,才终将凶兽彻底斩除。
灵蛇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睡了足足两天,十分不爽地跑出房间找圣女算账。
但,将家里搜了一遍,却没找到圣女的踪迹。
出了院门
才在桃溪对岸的桃花深处,寻到圣女衣袖翻飞、渐行渐近的消瘦身影。
“风玉鸾,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又给我下沉睡咒?”
“风”
等圣女走近,灵蛇才发现,圣女的袖角渗了点点殷红
圣女见到灵蛇,强打起精神,朝灵蛇温柔笑笑:“阿漓”
只是话音未落,人就已经无力朝地上栽了去——
“鸾鸾!”
灵蛇一惊,身上骤然银光大绽,瞬间化成一道墨发青衣的颀长身影。
脚踏溪流,直奔那抹坠落的雪色而去
“阿鸾!”
男人接住圣女倒下的虚弱身子,一脸焦急担忧。
圣女却吊着一口气,抬手朝男人眉心的朱痕抚去
“你变成人、的样子还蛮好看。”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个!你干什么了?为何伤得这么重!阿鸾,阿鸾你醒醒,你别吓我!阿鸾!”
烛光下,男人紧握着圣女的手,一刻不敢放
“会没事的,对么阿鸾,你不会有事。”
“我把自己的真元都给你,你千万要好起来”
“鸾儿我这辈子已经失去得够多了,我不想、连你也留不住。”
“阿鸾。”
冰凉的泪珠,一滴一滴,砸在圣女的手背上
不知多了多久,躺在床上的圣女终于悠悠醒转。
睁开浑浊眼眸。
朦胧视线落在紧攥自己手不放,守在床前哭到昏迷的男人
无奈且心疼的默默与男人十指相扣。
“傻瓜。”
又一年桃花灼灼时——
蓝蝶与心爱的情郎总算顺利完成了全部结亲仪式。
喝完喜酒,男人悄然顺走了新娘的红盖头
带回家,挑灯研究。
随后,又用法术化出一块红布及彩线银针。
学着穿针引线,用绣花绷子绷好红布,在上面飞针绣花
站在窗外手拿一枝桃花的圣女偷偷观望着这一幕,片刻,便将灵蛇的心事了然于心。
顺手将桃花插进窗边的白瓷花瓶里——
那日,她故意当着他的面前,倒进深渊中
她在赌,赌他愿不愿意、亲口告诉她,他爱她,舍不得她死。
冰凉的湖水呛进肺腑那一刹,有人环住了她的腰,炙热的唇吻上了她的唇
给她渡气,将她抱得很紧很紧。
他说:“你不该用这种方式来找我求证,你怕水,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办?”
他说:“鸾鸾,十年相处,朝朝暮暮,我怎会对你不动心。”
他说:“其实,见你的第一眼,我亦有种很强烈的感觉直觉告诉我,你也命中注定,该是我的。”
他说:“别离开我,别再吓我,阿鸾,我不想失去你。”
终有一日,他能将亲手绣好的白鸾凤凰花盖头,遮在圣女的头上。
与圣女,在自己家中,办了一场无人观礼的婚礼。
“苍天为证,后土为鉴。我青漓,此生定穷尽己力待阿鸾好。今日我与阿鸾结发同心,只求来日夫妻恩爱偕老,上穷碧落下黄泉,不离不弃,不失不忘。”
“诸天神佛在上,我风玉鸾今日在此立誓,我与青漓结为夫妻,唯愿千年万载,恩爱如初。百世千世,情缘不尽。
既嫁良人,永不背弃。君若情深不移,我必黄泉碧落,千古相随。此生此世,来生来世,此生不改,此情不变。
若有违誓,天道不容,地府不收,妖道不入,人道不留,魂魄散尽,三界无踪。”
“阿鸾、我们,这是成亲,不是比谁发誓更毒”清风霁月的俊美蛇君霎时红了脸。
身披红衣的圣女乖乖倚进蛇君怀中,阖目轻笑:“可是,我能给你的,只有这点诚意了。”
同是一身红衣喜袍的蛇君大人心疼地抬手摸摸圣女脑袋:
“阿鸾,是我没用,不能给你一场轰轰烈烈的结亲仪式,连拜堂,都得带着你偷偷摸摸拜。”
“这话,你说反了吧?若不是我的身份我们本可以光明正大地结亲。”
“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但如果我再强大些,你我就可以完全不惧那什么祭酒与族长了。”
“无妨,阿漓,你总有一日,会变得特别强大届时,若我还、”
“鸾儿”
“你记得罩我!”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哪有?”
“你发誓!”
“我不,我今天发的誓已经够多够狠了,我再发,都毛骨悚然了。下次吧,下次我再发也一样。”
“阿鸾,我只问你一句我们,此生能长久么?”
“能的。终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不老族,咱们呢,就找个景色怡人,不喧哗,也不冷清的小镇落脚,置办田产,买个宅子。
然后,体验一段时间过普通人的夫妻生活。等什么时候在尘世中玩腻了,咱们再找个宜居的山头,搭个小竹楼隐居。”
“好。”
“阿漓,从今往后,你我都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我们俩在一起,就是一个家。”
“阿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