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唇上的触感冰凉柔软，李不言闭上眼眸，本能地投入了其中，只觉得世界都瞬间变得无比安静。
直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在他口腔中弥漫开来，这味道让李不言微微一怔，从方才沉溺的状态中稍微抽离出一丝清明，迫使他微微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地对上萧雨眠。
对方的眼中，竟也似乎掠过一丝诧异，那长长的睫毛上，还悬挂着方才未落的泪珠。
“好奇怪……”李不言残存的自由意志已在如今的情感冲击下沦陷，身体只能是在遵循着本能行动。
即便有血腥味这个明显的问题，即便心头掠过疑虑，可那份对此刻亲密的眷恋与不舍，终究还是压过了推开的冲动。
身前的萧雨眠却主动退开了，她向后微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李不言一时反应不及，身体竟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仿佛还想追寻方才的柔软。
“呵……果然如此。”萧雨眠轻笑一声，伸出舌尖，缓缓舔过自己的唇角，那里沾满了殷红的血迹。
她的表情变得异常陶醉，眼眸深处最后一丝温柔都消散了，只剩下冰冷的贪婪。
“把一切都交给我吧。”她的声音空灵，彻底变了调。
话音落下的瞬间，比之前浓郁十倍的灰气从她周身疯狂涌出，给人的感觉不再是淡淡的死寂，而是带着强烈侵蚀性。
“好。”李不言是不假思索地回应，眼神依旧带着些许涣散。
萧雨眠得到了回应，脸上露出笑容，她猛地向前一扑，将李不言狠狠扑倒在纯白地面上！
她整个身子跨坐在李不言腰间，一只手轻柔抚摸过李不言的腹部，指尖冰凉，隔着长袍都能感觉到那股寒意。
她抬起了那只手，李不言看见她的指尖上沾染的点点猩红，她将手指举到唇边，伸出舌尖，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姿态，细细吮吸起来，眼中贪婪的光芒愈盛。
直到这时，李不言才迟钝地察觉到身体传来的剧痛，他垂下视线，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的衣衫不知何时已被撕裂，豁然出现一道狰狞的伤口。
那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正汩汩涌出，可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也只是在伤口上停留了一瞬，便又固执地移回到了萧雨眠的脸上。
身体的痛苦，远不及看着师尊状态“好转”来得重要，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吸收他的血液，萧雨眠身上那股令人心悸的死寂之感正在迅速消退。
她的脸色似乎红润了些，眼神也重新有了光彩。
“师尊……”李不言轻声唤着。
萧雨眠对他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并拢双指，指尖缭绕着灰气，一点一点地朝着李不言腹部的伤口深处探去。
“呃！”萧雨眠的手指不断深入，李不言只觉得身体猛地弓起，额头上不免冷汗直流。
在他丹田深处，四色剑意感受到致命的威胁，自发激发出护体灵光！
四彩光芒交织成一层坚韧的剑意壁垒，试图阻挡那侵入的邪气，同时发出阵阵示警的清越剑鸣。
然而，这一切防御都只是本能的反应，由于李不言自身意识沉沦，心神并未主动对其进行调控，这层剑意壁垒只能迟缓那指尖侵入的速度，却无法真正将其逼退或摧毁。
灰气缭绕的指尖，一寸寸地突破彩光壁垒，向着丹田最深处的灵台本源逼近。
李不言感到身体越来越冷，视线开始模糊，阵阵眩晕袭来，可他依旧没有反抗，甚至没有试图调动灵力去驱赶那侵入的邪物。
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克制着昏厥的冲动，死死盯着身上那尊脸庞。
然而，就在他的视线中，萧雨眠的身形，开始变得越来越陌生。
那张绝美的脸庞，一点点地，向着另一张脸开始转换……
那同样是一张极其俊朗非凡的脸，这张脸，李不言同样无比熟悉，甚至比萧雨眠的脸更为熟悉。
因为那是李不言自己的脸！
一模一样的五官，一模一样的面容，正带着与方才萧雨眠如出一辙的，贪婪而诡异的笑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我自己？”
就在这张脸出现的刹那，李不言所有的沉溺与不舍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滚开！”无边暴怒化作一声咆哮，从李不言喉间迸发。
没有任何犹豫，几乎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李不言并指如剑，指尖之上，散发着毁灭意志的雷霆剑意疯狂汇聚，硬生生撕裂了周遭弥漫的灰气。
手起剑落！
一道紫色雷霆剑芒，自他指尖迸射而出，横向斩过。
“噗嗤！”
那颗顶着“李不言”面庞，带着惊愕表情的头颅，应声而断，随即翻滚着飞了出去。
也就在同一时刻，李不言灵台深处，四色剑意感受到主人苏醒的意志与滔天怒意，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银白色的守护剑意为主，其余三色灵光为之作辅，轰然向外释放，形成一道环形剑气的气旋围绕李不言身侧。
“轰！”
那具依旧压在他身上，无头的“李不言”的身躯，也被这股剑气狠狠震飞，尚在半空之时便寸寸龟裂，很快崩解成漫天灰气。
周围再次缠绕上来的灰气，也在银白剑光的照耀下，发出“嗤嗤”的消融声，随即迅速消散。
直到做完这一切，李不言才喘着粗气，撑着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看向那颗孤零零的头颅。
那张属于自己的脸上，是凝固的惊骇目光，或许直到死亡降临的最后一刻，那幻象都无法理解，为何这个已经沉沦的猎物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决绝的反击？
对此，李不言心中寒意更甚，这幻境一层套着一层，当真恶毒至极！
他果断抽出长剑，剑身清鸣，全身灵力虽然因伤势有些滞涩，但半步通灵境的修为依旧轰然运转。
“嗷呜！嗷呜嗷呜！”熟悉的呜咽声传来。
李不言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点微弱的金光正在一旁左冲右突，一团团灰气涌上前去，化作壁障将之困住。
龙脉之灵一直被困在附近，目睹了全过程，只是无论怎么呼唤，之前沉沦的李不言都充耳不闻。
李不言听明白了它叫声中的含义，既有脱困的急切，更有对他之前行为的强烈责备。
“嗤！”
李不言毫不犹豫，挥剑斩出一道凌厉剑气，剑气精准地命中那困住小龙的灰气壁垒，瞬间将其斩破。
“咻！”
金光一闪，龙脉之灵所化的小龙迫不及待地飞了出来，盘绕到李不言受伤的腹部，吐出几口精纯的金色灵气，加快愈合他的伤口。
同时，它仰起小脑袋，对着李不言就是一顿急促的“嗷呜”抱怨，小爪子还比划着，显然是在控诉他刚才的不争气。
感受到同伴的担忧与责备情绪，李不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轻咳一声，试图挽回一点形象：
“咳……兄弟你放心，我没有被骗住，我只是假装被迷住，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然而，不解释还好，这一番“解释”说完，只见趴在他肩头的龙脉之灵，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然后，它缓缓地抬起了小脑袋，用那双金色的龙瞳，瞥了李不言一眼，随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李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