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遥带着手下人狂奔数十里,直到身后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彻底消散,才踉跄着停在一片乱石滩上。
他单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银枪“哐当”一声杵在地上。
枪尖深深扎进石缝里,手背上青筋暴起,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云遥猎妖团的人看到团长停下,也纷纷瘫坐在地上。
有人直接倒在乱石堆里,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了。
众人望着彼此狼狈的模样,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一想到刚才被搜刮走的财物,嘴角又忍不住往下撇。
“团长,咱们这十来天的收获,不仅全都没了。”
副团长楚连江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股说不出的憋屈。
他从怀里摸出块布擦了擦脸上的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连弟兄们这么多年攒下的家底,也都一下子打了水漂!”
那些储物戒里,有不少人攒了好些年才买下的上品法器。
楚云遥深深吸了几口气,胸口的起伏才渐渐平缓。
他缓缓直起身,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声音带着些许嘶哑:“我知道。”
“我这乾坤袋里,不仅有这次秘境的收获,还有当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攥着的半块玉佩,是我爹娘留的唯一念想。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
“论损失,我比诸位弟兄只多不少。”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抬眼看向众人,目光扫过一张张不甘的脸。
“那可是四象境的妖兽。”
“别说咱们三百人,就是再来三百,联手反抗也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好在那人还算言而有信,没下死手。”
楚云遥捡起地上的银枪,枪杆上的纹路被汗水浸得发亮。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命还在,这点损失,总有挣回来的一天。”
楚连江当然懂这个道理。
在四象境妖兽面前,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可一想到自己那枚满是药材和灵石的储物戒,心口还是像被剜了块肉似的疼。
他狠狠捶了下地面,碎石硌得手心生疼。
“团长,咱们身上现在连个装东西的储物戒都没有,接下来采摘的药材、捡的灵石,总不能揣怀里吧?”
“只能去抢了。”楚云遥的眼神冷了下来,银枪在手里转了个圈,枪尖的寒光一闪而过。
“找些落单的散修,或者实力不济的小队伍,不仅能抢储物器具,还能捞点补充。”
这话一出,众人眼里都燃起了点光。
猎妖团本就是靠抢杀为生,如今被逼到这份上,反倒激起了骨子里的狠劲。
其实团里损失最大的,当属楚云遥和几位千夫长。
那些千夫长之下的修士,进秘境前早就把大半身家留给了家里。
他们知道自己实力不济,九死一生,能活着出去就谢天谢地,没必要带太多东西冒险。
可楚云遥不一样,他是纳气境无敌,自信能在秘境里横着走。
几乎把所有家当都带在了身上,如今一朝尽失,心里的肉痛比谁都深。
另一边,赵雍带着赵家的人逃了三十多里。
直到确认那道四象境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天际,才在一片密林里停了下来。
他背靠着一棵古木,缓缓滑坐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失了魂。
玄色长袍上沾满了泥污,腰间那枚原本光亮的墨玉玉佩。
不知何时已经碎成了两半,一半攥在手里,一半掉在地上。
“二长老。”一个年轻修士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怯意。
赵雍没应声。
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刚才的画面。
那条十多丈长的紫纹蟒俯冲而下。
那道站在蛇头上的灰衣身影,还有自己亲手把那朵墨色花瓣的冥兰花递出去时,指尖的颤抖。
那朵花啊,他几乎是用半条命换来的。
为了抢它,赵家折损了数十个子弟。
他自己也被对方的毒箭擦过肩头,至今还隐隐作痛。
本以为带回家族,换取的资源。
至少有七八成把握能让族里那位卡在纳气境无敌多年的大长老突破四象境。
到时候赵家在深棠城的地位就能再上一层楼,可现在。
“二长老,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护卫队的副队长看他失神,犹豫了半天,还是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
赵雍这才猛地回过神,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大口喘了口气。
他左右看了看,目光扫过周围族人苍白的脸,才迟钝地问:“怎么了?”
“二长老,咱们现在该往哪走?接下来做什么?”
副队长重复了一遍,声音压得很低。
“怎么办”赵雍喃喃自语,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执掌赵家护卫队多年,从未如此狼狈过,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可这话刚出口,他就猛地一拍大腿。
自己是二长老,是这群人的主心骨,怎么能慌。
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强行压下心头的乱麻,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此番遇到四象境妖兽,实属意外,谁也料不到。”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污,声音尽量沉稳。
“咱们不仅丢了这十来天的收获,连储物戒、乾坤袋都被抢了,最可惜的是那朵冥兰花。”
说到这里,他看到众人脸上的失落更重了,有人甚至低下了头,肩膀微微耸动。
赵雍话锋一转,提高了音量:“不过!”
“换个角度想,咱们在四象境妖兽面前能活下来,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多少人连见一面四象境的机会都没有,咱们不仅见了,还能站在这里喘气,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这话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众人眼里的阴霾。
是啊,比起那些死在沼泽里、峡谷中的修士,他们至少还活着。
“接下来,咱们得找些散修或者小势力抢点东西。”
赵雍的眼神锐利起来,“没有储物戒和乾坤袋,根本没法继续搜集资源。至于损失。”
他顿了顿,攥紧了手里那半块碎玉:“等出去了,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族人眼里的失落渐渐被狠劲取代,纷纷挺直了腰杆。
赵雍看着这一幕,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人心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