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圆头短靴与地面的瓷砖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而向前迈步的安忆秋也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兔子:
“你是谁?”
“不,这样问或许并不准确,应该换成——”
“你是什么?”
她并未回答对方,而是直接开始反问。
兔子那巨大的尾巴一晃,它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你可以叫我拉奈。”
“至于我是什么……你可以将我视作魔法少女的领路人。”
“找到有潜力的少女,与之签订契约,共同守护城市。”
“……守护?”
眸色已然化作猩红的安忆秋皱了皱眉。
但还没等她多想,这条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开始摇晃、开始破碎,而周围的场景开始扭曲。
直到最后——
“哗!”
伴随着仿佛玻璃窗被打碎的声响以及轻微的目眩与耳鸣,一切的异常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原本的走廊。
“啪嗒。”
一枚银与黑交错的圆球状事物跌落在地,但却并未吸引走安忆秋的目光。
此刻,她低着头,入目的是既熟悉又陌生的裙摆。
熟悉,是因为她每晚都将其穿着。
陌生,是因为她从未在现实见过。
梦境中的东西,真的跑到现实里来了?
当思绪从被恐惧与绝望的支配中挣脱,这样的念头才重新灌输回来。
然而就在她身体微微颤斗之际,拉奈的声音却将她发散的思绪拉回:
“你看起来很惊讶?”
“不过也是,第一次遭遇魇魔的确会让普通人感受到害怕。”
“但你的反应似乎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按理来说,成年男性不应该更加稳重一些吗?”
面对对方的问题,安忆秋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死死盯着对方那双猩红的眸子:
“或许是因为我看你有点似曾相识。”
她的回答相当敷衍,并且未经过认真的思考,究其原因,是因为过量的信息冲击让她的思绪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混乱。
然而拉奈却是歪了歪脑袋,那双猩红的眼眸闪过了诡异的光:
“很有趣的说法,或许,你真的曾经在无意识间见过我。”
这一刻,本来有些心不在焉的安忆秋表情凝固了一瞬。
在这一瞬,她想了很多:
自己每晚都会进入的梦境,是否真实存在?是否就是现实的一部分?
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那自己在梦境中杀掉的那几只拉奈,是否与眼前这只有关?
它们是什么关系?
同类?还是……分身?
不过看它的反应,它似乎并不知晓梦境中自己曾杀过几只拉奈的事情。
因此,她并未因此停下自己的动作好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异常,而是刻意的让一枚漆黑为底,点缀银色花纹的宝石落入手中。
这是希望的表征,奇迹的产物,能够让少女变身并掌握魔法的奇迹宝石。
幽暗的光芒如同潮水般自宝石中席卷而出,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下一秒,光芒消散,银灰的长发在缩短的同时染上了如同夜幕般深沉的黑,同时眸中的猩红也随之褪去,变成了与发色相同的黑。
不仅如此,黑与白交错的洛丽塔长裙随之一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套看起来极为宽松的男士西装。
怎么这么宽松?
突然,安忆秋心中划过这个念头,旋即她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
白淅纤细,而且很小。
这一瞬间,她的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混乱加剧!
完了!
自己好象没变回去!
自己的人生,彻底完了!
而且,自己被卷入苦痛之梦以及解除变身的场面会不会被监控拍到?
啊?
会不会!
……
我叫安忆秋,出生日期与父母的结婚纪念日是同一天,且在秋日,因此被起了这一个名字。
不过从小到大我却总是因为这个名字而感到苦恼——
“安忆秋?听起来象是个女人的名字,原来是个男的。”
这样的声音始终在我的身边盘旋,而在今天,似乎成真了。
……
伴随着咔哒一声,房门被打开。
白色的灯光将室内点亮,但却让走进屋内的安忆秋感受到了一丝彻骨的寒意。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拉奈说与魇魔和魔法少女相关的事物事件都不会被人类的科技产物所记录——
除非它们或她们刻意为之、有意暴露。
不合身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她的身上,露出了部分雪白的肩膀。
而蹲坐在她肩头的拉奈扫视了一圈还算整洁的室内: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安忆秋并未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接了杯水,在狠狠灌下去后将空杯放到了摆放着几张好评返现券的餐桌上。
“打算吗?”
她那清冷中带着点有些违和的糯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我的人生因为你的契约全毁了!”
“这不是你主动要求的吗?”
安忆秋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后只能发出一声不伦不类的冷笑:
“我要弄清一件事,弄清……”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并未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并不信任肩膀上的这个怪物。
而关于那场真实梦境的相关事宜,她并不打算现在就告知对方。
思考片刻,她看着面前的杯子道:
“我接下来要给自己弄套合身的衣服,顺便解决身份合法性的问题。”
在当前时代,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恩。”
“身份方面你或许可以去找别的魔法少女去解决,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
“哦?其他魔法少女?”
听到拉奈的话语,安忆秋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张张已然有些模糊的面孔——
那是她在梦境中结识的同类。
嗯……既然现实真的存在着魇魔和魔法少女,那么那些人是否……
想到这里,她的眸光闪动了两下,几秒后,才缓缓点头:
“可以试试看,不过我现在应该去买两件衣服……”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明显宽大不合适的衬衫,发出了一声自嘲:
“总不能光着或者继续穿着这一身吧。”
“只不过我现在好象也没有合适的衣服能穿着外出……”
她原本是身高达到了一米八五,但现在嘛……
虽然没有精确的测量,但大概率不足一米六。
这样的话原来的衣服怎么穿?回答我!
而且,怎么感觉视野也变得有点狭窄了?
“你可以让你的家人来送。”
面对她的尤豫,拉奈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没有家人。”
“朋友也可以。”
“我在这座城市也没有朋友。”
“……”
“那好吧,只能靠你自己了,加油。”
话音落下的瞬间,雪白的兔子便从她的肩头一跃而下,没入房间角落的阴影中,在她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对此,她抿了抿嘴,最终只能选择在自己那少的可怜的衣柜中选出一套勉勉强强穿上不会太奇怪的一套,硬着头皮走向了最近的商场。
九月初,位于东大陆煌夏地区东海岸的琳琅市仍旧被夏日的馀温所支配。
路上,安忆秋总是觉得周围路人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这使得她在此刻化身鸵鸟,将头深深的埋下。
喂!我为什么会认为在晚上穿这身出来就不会受到太多的关注?
怎么感觉晚上街道上的人比白天还要多?
压制住愈发扭曲的面孔,她终于摆脱仍旧湿热的晚风的束缚,投入冷气环境的怀抱。
此时此刻,逐渐放缓脚步的安忆秋最终停在了导览牌前,一边看着上面的路线图,一边摩挲起光洁的下巴。
“服装,三楼……嗯……这上面写着的这些商标究竟是什么意思?”
十几分钟后,她就明白了那些商标代表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字,贵!
一件比自己曾经穿过的那些衣服还要小上不少的上衣,价格上就翻了五倍!
但还是那句话,总不能光着。
而且让她穿着这样的“奇装异服”去人潮更大的地摊上买便宜一些的衣服,她的羞耻心可能会当场爆炸。
那样会死的吧?
啊?会死的吧!
面容扭曲的安忆秋在完成付款后,看着馀额上那可怜的三位数,心脏也随之一同扭曲。
不过明天就要发工资这件事让她稍稍放松了不少,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新的麻烦:
自己这样怎么去上班?
总不能和上司说自己是安忆秋的妹妹,我哥哥他生病回家了,我来替他这样的话语吧。
而且,自己现在还没有身份证明,想要以新的形象去找一份工作也是个问题。
所以说,自己这是断粮了?
将新买来的、还算合身的衣服换好,走在回家路上的安忆秋吹着入夏前仅剩的凉风,心也在一点点下沉。
嗯……网购的那些东西是否都好评返现了?
以当下自己的状态能赚点是点。
或许,自己接下来只能去找那些黑工试试。
自己的下半生,大抵是真的毁了。
还好,她买的是裤子,而非裙子。
否则现在毁了的不止有她的人生,还有她那在风中不断摇摆的羞耻心。
突然,她下意识的抬起了右手,看向掌中那枚漆黑为底、点缀着银白花纹的宝石。
或许,自己可以用魔法少女的力量赚点钱?
不,那是违法的。
心中属于正义的声音适时作出警告。
呵呵,违法吗?就连你本身的存在都是违法的。听清楚了吗,黑户!
所以,你在尤豫什么?畏惧什么?
另一道不怎幺正义的声音也随之做出辩驳。
而在内心挣扎之中,表情逐渐变成一个“苦”字的安忆秋也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家。
然而就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她却皱了皱眉。
因为此时此刻,她家的大门敞开了一条缝隙,而暖黄的灯光也从缝隙中撒入走廊,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荡开了一圈光晕。
我记得离开时关门了,灯好象也顺手关了?
这是……进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