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难以形容的浓郁气味，以一号化粪池为中心，呈圆形向四周扩散。
原本看热闹的散修们，象是被无形的巴掌扇中，一个个捂着口鼻，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我的妈呀！这什么味儿！”
“呕……不行了，我感觉我的辟谷修为要被破了！”
刚刚穿上黄色外卖服的王德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着在池子里挣扎扑腾，嘴里不断冒出黄褐色液体的云千海，胃里翻江倒海。
这下场，比杀了他还难受。
江龙捏着鼻子，从五菱宏光里又拿出一个大喇叭。
“都别看了，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他对着坑里喊道：“老人家，别扑腾了，小心呛着。”
“这可是我们玄庭修真工程部荣誉出品的生态循环示范点，里面的有机肥料，回头还要给崐仑山景区种花的，珍贵着呢！”
“噗！”
坑里的云千海，听到这话，又急又气，再次喷出一口混合着不明物质的液体，直接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股远比之前云锁绝杀阵更加恐怖百倍的威压，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那威压苍老，腐朽，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刚刚被阿狸改成gg牌的七彩云霞，瞬间被这股力量冲散，天空再次变得灰蒙蒙一片，仿佛整个洞天集市都被拖入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领域。
“何方妖孽，敢在我云家放肆！”
一个干枯、沙哑，仿佛两块砂纸在摩擦的声音，响彻云霄。
声音不大，却直接在每个人的神魂中炸响。
修为在筑基期以下的散修，当场就承受不住这股威压，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七窍都渗出了血丝。
就连刚刚投诚的筑基大圆满王德发，也是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他惊恐地望向云家商铺后方，那座最古老、最破败，平日里被列为禁地的石塔。
“轰！”
石塔的塔门轰然炸开，碎石四溅。
一个干瘦的身影，从中缓步走出。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头发枯黄，稀稀拉拉，脸上布满了老人斑和深刻的皱纹，身形佝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看起来，就象一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干尸。
可他每踏出一步，整个洞天集市的地面就震颤一下，空气中的威压就沉重一分。
“是……是老祖！云家那位闭关百年，冲击元婴失败的老祖！”
“天呐！他还活着！”
人群中爆发出绝望的惊呼。
对于洞天集市的老人来说，这位云家老祖就是一个传说，一个禁忌。
传闻他百年前就是金丹巅峰的修为，只差一步便可元婴，是云家真正的定海神针。
云家老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全场。
当他看到穿着黄色外卖服的原云家子弟，看到被钉在柱子上、修图成网红脸的云飞扬，最后看到在化粪池里载沉载浮的云千海时，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孽障！”
老祖干枯的手爪猛地抬起，对着化粪池的方向虚虚一抓。
还在池子里晕着的大长老云千海，直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黄褐色的液体中拎了出来，甩到了一旁。
老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那辆花里胡哨的五菱宏光，和站在车旁，一脸无聊的江龙身上。
就是他。
这个年轻人身上，有股让他极其厌恶，又极其陌生的气息。
那不是灵力，却比灵力更霸道，更蛮不讲理。
“域外天魔！”
老祖口中吐出四个字，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江龙面前，一只干枯得如同鸡爪般的手，带着撕裂空间的力量，直取江龙的头颅。
金丹巅峰修士含怒一击，周遭空气都滞涩起来。
张紫月眼神一冷，刚要出手。
江龙却抬手拦住了她，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好奇。
“莉莉，远程扫一下他的生命体征。”
江龙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姐夫，不用扫了。”
车里的阿狸探出小脑袋，指着平板计算机上的数据，奶声奶气地说道。
“这个老爷爷的生命能量正在快速衰减，各项生理指标全面崩溃，就象一个快没电的老人机，估计蹦跶不了几下了。”
“天魔，受死！”
老祖的攻击已到眼前。
江龙却不慌不忙，甚至还有闲心往后退了半步，躲开那致命一击，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支注射器，里面装着一管散发着柔和绿色光芒的液体。
那液体仿佛拥有生命，在针管里缓缓流动，散发出一股纯粹、磅礴到极致的生命气息。
这股气息一出现，周围枯萎的草木，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了生机。
原本一击落空，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的云家老祖，动作猛地一僵。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江龙手里的那支注射器。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所剩无几，正在飞速流逝的生机，象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渴望着那个东西。
长生！
那是他闭关百年，耗尽一切都无法企及的梦想！
“老头，别打了，我看你印堂发黑，气若游丝，命不久矣啊。”
江龙晃了晃手里的注射器，象个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
“要不要……续个命？”
这一句话，仿佛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云家老祖的脑门上。
续命？
他听到了什么？
一个他眼中的“天魔”，居然问他要不要续命？
这简直是天大的滑稽！
可他那即将腐朽的身体，却在疯狂地叫嚣着，本能地告诉他，那个年轻人手里的东西，是真的！
那里面，蕴含着他梦寐以求的生命本源！
老祖的攻击姿态，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他伸出的干枯手爪，停在距离江龙不到半米的地方，微微颤斗着。
杀意，正在被一种更原始、更强烈的欲望所取代。
那就是，活下去的欲望。
“你……你这是何物？”
老祖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斗。
“好东西。”
江龙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玄庭特供，生命一号。别说你这种金丹巅峰了，就算你元婴出窍，只要神魂没碎，一针下去，都能给你拉回来蹦迪。”
他掂了掂手里的注射器。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一针？”
“只要你现在点头，让云家全体并入我们玄庭合作社，接受劳动改造。”
“这针，就免费送你了。”
江龙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不仅如此，我们还附赠全套‘延年益寿广播体操’教程视频，由前金丹老祖林沧海亲自示范，包教包会。”
“保证让你再活五十年，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定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传说中的杀神老祖，被一个年轻人拿着一支不明物体，当场推销起了“保健品”？
这世界，是不是太疯狂了点？
云家老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脑子里，两个念头正在疯狂打架。
一个声音在咆哮：杀了他！他是天魔！他毁了云家百年基业！维护云家的尊严！
另一个声音在低语：活下去！活下去！只要得到那个东西，你就能活下去！就能触摸到元婴的门坎！尊严算什么？家族算什么？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江龙看着他那变幻不定的脸色，也不催促。
他只是拔掉了注射器的针帽，将针尖对准了老祖的方向，轻轻推了一下。
一滴晶莹的绿色液体，从针尖溢出，滴落在地。
“滋——”
那滴液体落下的地方，一株枯黄的小草，瞬间疯长，眨眼间就开出了一朵鲜艳的花。
浓郁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
云家老祖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粗重。
他那干枯的眼珠子，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朵在风中摇曳的小花，喉结上下滚动，发出了“咕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