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李洛回到后山涯壁的石室。
掏出部落的传承古卷。
虽他已经将全部内容记住了，但，还是喜欢亲眼看。
这世界的文本不简单，确切说，这古卷上的书写不简单，上面的文本，除了是知识的承载，里边亦有力，力量的力，还有意，书写之人的意。
今晚，他打算修炼的，是治疔秘术，回春术。
他伸手摩挲了下上面的记载，经历不知多少岁月后，依然清淅的文本，他能感到上面字和昨晚所习的攻击秘术一样，但，所含的意，却是不同的。
【息风入骨，敛气归根，以静养生，以生化春……枯者可苏，败者可生……】
字落如雨，润入心底。
李洛将古卷收好，轻轻阖目，他的呼吸一点点缓下来，如山间的夜风倦回山林，又将识海神意下沉，如春势入土……
随后。
他便一动不动了，连呼吸都象止住了，配上他那头白发，如同一根没了生气的枯木一般。
这时。
一个少女无声的又来到此间，初见他的模样，还吓了一跳，小脸一白，直到发现他身上有气息浮动，才稍稍安心，但，这份安心没有维持太久。
山外，月轮渐升，光愈清寒。
她便注意到他的眉间逐渐紧皱，原本平稳的气息凌乱，之后，他不象昨晚那样如火灼烧，汗如雨下，但，脸色却开始一阵青，又一阵白。
更有寒气，莫名的寒气，不是一般的寒，不是降温导致普通的寒，而是一种，感知上的寒，灵魂上的寒，死寂般的寒，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那寒。
让她想起一些人，近段时间里，接连见过的，将死之人，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一寸一寸揪紧，她想靠近一些，或出声打断他，但，她又不敢。
她怕自己出声会扰乱他的气息，怕靠近会防碍他引气，也怕自己无知的动作会让他承受更重的反噬。
她只能站在原地，只能咬着唇，忍着心口的酸意，静静的看着。
她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只是，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到，她只能看着，如同昨夜，如同那些天，也如同曾对别的人。
她的心一直悬着，悬得颤，悬得慌，悬得累，悬得痛……很难放下。
……
与此同时。
部落石洞，许多人都熟睡过去的现在，亦有在聚首，不止一处，夜，是黑的，漆黑无光，有在暗处的，夜有月，有星星，也就有光，可算是明处。
明处。
石洞外，石坪上，有象是睡不着的人出来这里，是今天和李洛一起外出狩猎，亦算是小队的带队人，蛇，她现在正坐在石坪边缘，李洛常坐的青石上，坐望，望月，坐听，听风声。
这时。
又有人来到这里，是一个身材魁悟的汉子，是部落首领，龙。
“哥……”
“叫我首领。”
蛇翻了个白眼。
“首领，您有伤在身，还是回去，早点睡吧。”
龙没有在意她说的话，也没有走，直言问道。
“你对他怎么看？”
蛇想着今天和某人的接触，嘴角勾起。
“还怎么看，论眼光，谁比得上巫老头，虽然，在某些事上我认为他老眼昏花，老年痴呆，假装糊涂……首领，还是不要再看了，早点让部落的人和他生个孩子，才是最实在的，哪天他跑了，部落就真的亏大了。”
龙听后沉默，好一会，又问。
“你觉得他是为了我们部落传承来的？”
蛇听后，笑了。
“刚开始我也想过，有可能，但，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可能，首领，您可以做一次尝试，直接去问他，要回传承，并赶他走，说是部落的决定，他有很大可能，会做。”
“为什么？”
“你知道阿花曾说过什么吗？”
“她说过的话很多。”
“图腾是死的，古卷是死的，传承也是死的，只有人是活的……我曾见过巫老头出手，见过阿花出手，今天我也见过他出手……如果阿花没有死，她见到他应该很高兴……就象木子一样……木子那孩子，比我们看得更清。”
龙皱眉。
“你认为他看不上我们的传承？”
“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不如说是重量的问题，我们部落的传承在他心中没有那么重，比如，他的承诺或许都比那传承要重……我们部落在他心中最重应该是木子，还有巫老头，虽然那两人都死了，但，我想，他们依然还活在他的心中，至于还能活多久，我就不知道了。”
“你说让部落的人和他生孩子。”
“那是牵住他的心和人的最好方法，不要忘了，曾经那废物是怎么对阿花的……洛他在这点上，我觉得很象阿花……以及最重要的，现在部落有些人不是认为他是‘外人’吗，只要他和部落人结合生了孩子……”
龙认真思索一阵后。
“小草和他之间关系怎么样？”
“换个人吧，小草不是她那母亲，或说正因为她有个那样的母亲才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她适合慢慢走入他的心，只是，他现在心中有人了，感觉会非常难。”
“叶子的事，你也和他说了？”
“说了。”
“他怎么看？”
“你知道他是怎么安慰小草的吗？”
“什么？”
“她是她，你是你……”
龙又想了想。
“你觉得部落中谁比较适合？”
“我怎样？”
龙不苟言笑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了。
“他看你就象看着一条蛇……阿蛇，你以后真要改改性子了。”
“蛇怎么了，蛇怎么了，我们的图腾明面上不就是蛇……还有，我兽化，是蛇，我的血是冷的，可我的心是热的呀……还有你，我的哥，你兽化也是蛇！”
“不，我是龙！”
蛇听后笑了，和先前不一样的笑，并，首次回眸，看向龙，她的瞳，不知何时化成竖瞳，绿色的瞳，而他的瞳，也不知何时化成竖瞳，金色的瞳。
“首领，您觉得有多少人，是真正把您当龙看的……还有阿花的事，木子的事……别说你也和叶子那个有病的女人睡过？”
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真觉得是叶子做的？”
“是，我认为，就算不是她亲手做的，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龙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