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去抓他,不着急。”萧景珩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象一盆冷水浇在了谢玄熊熊燃烧的怒火上。
“如何不能着急?”谢玄猛地抬头,眼里的猩红几乎要溢出来,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臣想杀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武夷,就算你要去抓他那也得等你成亲之后,再做决定,谢家只剩下你这一根独苗了。如今让你去北蛮抓拿邕王,势必要跟北蛮铁骑对上,刀枪无眼,朕不敢让你冒这个险。好歹你要为谢家留下血脉,不能让谢家断了根。”
谢玄沉默了,他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北蛮疆域潦阔,想要在茫茫草原与戈壁中找到一个刻意藏匿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镇国军当年杀了不少北蛮人,北蛮人对他恨之入骨,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带兵搜寻。
而邕王敢在这个时候派人刺杀,想必早就跟北蛮的首领勾结在了一起。
想要找出邕王,必然要先与北蛮开战。
可如今内战刚平,国库空虚,根本支撑不起一场远征。
更重要的是他至今未有子嗣,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谢家就真的彻底没了希望。
这些现实的阻碍,象一座座大山压在他心头。
谢玄喉咙滚动了许久,眼底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与怅然,终是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只是“子嗣”二字,象一根细针,刺破了他。
他的眼眸缓缓黯淡下来,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沉兰心的身影。
他自始至终,只想与她一人相守,生儿育女,共度一生。
可如今,那人早已嫁作人妇,与裴云铮夫妻恩爱,还有了孩子,过得幸福美满。
他这样执着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或许,他真的该放下了。
“好。”良久之后,谢玄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象是做出了巨大的妥协,也象是对过往的某种告别。
刺杀事件一出,众人再也没了狩猎的兴致。
接下来的三天,营地内外戒备森严,所有人都蜷缩在营中,无心玩乐只盼着早日启程回京。
终于到了返程之日,马车轱辘碾过土路,一路颠簸。
当马车停下,裴云铮扶着车辕跳下地时,终究是长长吐了口气,这三天的马车坐得她腰酸背痛,头晕眼花真是遭罪,太累了。
刚到家门口,就见岩哥儿像只小炮弹似的扑了过来,抱住裴云铮的腿叽叽喳喳喊:“爹爹!你可算回来了!”
裴云菁也跟在后面,脸上满是欢喜,拉着她的衣袖问东问西。
裴云铮弯腰抱起岩哥儿,笑着跟他们交互了几句,心里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午膳备得格外丰盛,都是她爱吃的菜,她狼吞虎咽吃了满满一碗,才舒坦地舒了口气。
随后便迫不及待地去洗漱,褪去一身风尘,刚沾到床榻,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路颠簸加之之前的惊险,实在累极了,睡得天昏地暗,连晚饭都没能醒过来。
春猎回来休整了一天,裴云铮便恢复了正常的上下值。
这天她刚下值,就听到门房的通报,说是宫内来人了,一大家子连忙出门迎接。
只见福公公捧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手里托着沉甸甸的木盒。
她很疑惑福公公为何而来,就听福公公展开圣旨,尖细却洪亮的声音响起,“宣旨。”
裴家哗啦啦的跪了下来,随后福公公开始宣读圣旨。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卿家护驾有功,临危不退,护朕周全。特赏白银千两,布帛十匹,钦此!”
一千两银子!
裴云铮的眼睛瞬间瞪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福公公宣旨完毕,她还愣在原地,指着那木盒结结巴巴地问:“福公公,这、这真是给我的?”
福公公笑着点头:“裴大人护驾有功,这是皇上的恩典,自然是给您的,裴大人还不赶快上前耳来接旨?”
裴云铮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眼角眉梢都透着雀跃,快步到福公公的面前把圣旨接过,嘴上却还客气着:“那可真要谢谢皇上了!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皇上这般厚赏,实在太客气了!”
话虽这么说,她的手却诚实得很,快步到福公公身后的小太监那儿去,直接提起了装着银子的盒子。
沉甸甸的重量压着手腕,触感扎实得让人心安,这里面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幸好她力气不算小才稳稳托住。
她转头看向福公公,眼里蕴含着丝丝不舍,从木盒里数出一百两银子,塞进福公公手里笑着说:“公公跑这一趟辛苦了,这点碎银您拿去喝杯茶,别嫌弃。”
谁知福公公脸色骤变,像烫手似的连忙把银子推了回去,语气急切:“裴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他一边摆手,一边后退,死活不肯接受他的钱。
方才出门的时候皇上特地吩咐了,这赏银是给裴大人的。
若是收了回头被皇上知道,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他这一脸坚决、半点不贪的模样,让裴云铮着实意外。
没想到这宫里还有油盐不进的公公?她收回银子,真心实意地赞叹:“没想到福公公竟是如此刚正不阿,真是让人佩服!”
福公公脸上堆着笑,心里却在滴血。
他以前在小地方打杂,俸禄微薄,如今到了御前伺候,前几个月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连一点好处都不敢收。
好不容易摸清了些门道,也只敢收些无伤大雅的小礼。
这一百两对他来说可不是小数目,心里馋得直痒痒,却只能硬着头皮拒绝。
他艰难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那银子,跟裴云铮寒喧了两句,便匆匆带着小太监离开了,脚步都比来时快了几分。
裴云铮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低头抚摸着沉甸甸的木盒,心里乐开了花。
一千两银子!这可是她十年的俸禄呀,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银子手头宽裕了可不止是一星半点儿,拿着这些银子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