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白家大爷再次进宫,屏息敛神,替良贵妃诊脉,沉吟半晌,方才小心翼翼地问:
“贵妃娘娘应该是体内残毒未清,伤及心神,所以才会头痛不止。”
良贵妃靠在床头,有点有气无力:“昨日吃了你开的方子,原本是有效的,眼见就轻快了不少。可不知怎么的,今日一早又突然头疼起来了,只能劳烦你又跑一趟。”
白家大爷诚惶诚恐:“贵妃娘娘您太客气了,能为您诊治是罪民的荣幸。”
良贵妃极诚恳地夸赞道:“白大人的医术精妙,本宫一向是心悦诚服的。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能因为你曾犯过一点小过错便不依不饶。本宫已经向着皇上请旨,让你回太医院重新任职。”
白家大爷瞬间又惊又喜,恨不能为良贵妃赴汤蹈火。
虽说太医俸银微薄,但在他眼中,总比守着个药铺,给那些下九流的贩夫走卒诊病高贵许多。
自己还有翻身的机会。
立即跪地磕头谢恩。
良贵妃抬手:“白大人无需客气。只要你尽心尽力帮本宫医治就好。你瞧瞧究竟是怎么个原因。”
“罪民定当全力以赴。不知道,娘娘是什么时候开始头疼的?可有缘故?”
良贵妃回忆道:“慕舟昨日帮本宫私下里寻了一位厉害的巫医,她给本宫开了一道奇怪的符水。谁知道喝了之后丝毫不见效,头还突然就疼得像要炸开一般。”
“什么符水?”
“那巫医说,草鬼婆给本宫下蛊时,利用了静初姑娘的生辰八字作为引子,所以本宫才见不得静初姑娘。
她让本宫将静初的生辰八字用朱砂写在红纸之上烧成灰烬喝下,就能解开此术。”
白家大爷心中一动:“可能是静初的生辰八字不太妥”
“她的生辰怎么了?”
“生辰未必准确吧。”
“这怎么可能,这生辰八字错不了,慕舟专门找楚国舅核实过。毕竟,那巫医说,若是有错,效果会适得其反,还会损伤本宫凤体。”
白家大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答,犹豫着道:“楚国舅所说的也未必准确。”
良贵妃恍然大悟:“你瞧瞧,本宫怎么忘了,当初静初母亲难产,还是白老太爷给接的生,想来白大人比谁都清楚此事。
那你说,静初的生辰八字究竟是什么时候?”
白家大爷吞吞吐吐道:“罪民也不清楚。”
良贵妃眸色一厉:“那你怎么就笃定,不准确呢?莫非,白大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跟本宫说?”
白家大爷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他有心巴结良贵妃,又顾虑到静初的叮嘱,犹豫了片刻,心下一横。
“罪民万万不敢欺瞒贵妃娘娘,只不过静初未必就是当年家父接生的婴儿。”
“何以见得?”
“当年家父被逼替姜妃儿剖腹取子,所生的是个男婴。”
“什么!”良贵妃一惊而起:“也就是说,白静初压根就不是楚国舅的女儿?”
“罪民也这般认为。”白家大爷战战兢兢地道。
“那静初是谁的女儿?”
“此事罪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楚国舅亲手将她交给姜老庄主的,谎称是他与姜妃儿的女儿,意图令老庄主死心。”
“那白静初是否知道此事?”
“知道,当初家父被楚国舅所害,罪民回府之时就与她提及此事。”
“那白静初怎么说?”
“静初叮嘱罪民,此事不可对外声张。后来,她又说兴许是家父记错了。”
良贵妃眸光微闪:“你能否确定,当初姜妃儿所生,乃是男婴?”
白家大爷不知利害,低垂着头道:“罪民也不太清楚,此事也是听家父偶然提起,记在了心里。”
良贵妃略一沉吟,心里已经是了然。冲着白家大爷挥挥手:“好了,此事本宫知道了。很感谢你能据实相告,否则本宫必然深受其害。
今日之事你回去之后,也不要跟别人说起,就当做没有发生过,知道吗?”
白家大爷一口应下,替良贵妃开过药方,便起身离开皇宫。
良贵妃坐起身来,沉吟半晌,吩咐身边嬷嬷:“皇上现在何处?”
嬷嬷道:“皇上今日肩颈不适,适才传了静初姑娘进宫。静初姑娘刚给他扎完针,应当是在歇息。”
“那白静初呢?”
“老奴不太清楚,可能是去了太后娘娘那里。”
良贵妃吩咐道:“去瞧瞧她走了没有,回来与本宫回禀一声,我也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嬷嬷应声出去,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方才回来,对良贵妃回禀道:“娘娘,有人说,静初姑娘在太后娘娘那里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好像是去了冷宫。”
“冷宫?皇后那里?”
“是的。”
良贵妃一脸了然之色:“果然如此。这丫头啊,真是宅心仁厚。有个这样的女儿多好啊,有些人呐,就是不知足,得陇望蜀。”
嬷嬷不解何意。
良贵妃微眯了眸子,喜形于色:“慕舟的造化终于来了。这层窗户纸,就由我来捅破吧。”
乾清宫。
皇帝召见静初。
最近两日批阅奏章劳累,再加上接连两三日阴雨天气,肩颈部位酸痛,宛如针扎。
静初让皇帝趴在龙榻之上,帮他行针疏通经络,排除郁积的寒气。
殿内仍旧点着炭盆,暖洋洋的。
皇帝眯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静初说话。
“上次你答应朕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兑现?”
静初没有正面回答:“皇上您是不是很着急?”
“当然。”
“那皇上您打算让臣女怎么收拾户部那群贪官?”
“前朝皇帝严查贪污,十二个布政使司全部涉及贪腐,贪污税粮,盗卖粮仓,挪用库银,涉案官员高达数千人。
皇帝深究细挖,处决了三万余官员,可谓有史以来最为严苛的反腐屠刀。
可结果呢?过度的杀戮,再加上权力失衡,监管机制不到位,新上任的官员照旧肆无忌惮。
以史为鉴,朕的要求还是抓大放小,要求你在户部建立一套有效,长效的监督制衡规则。
最重要的还是钱与粮米,拿出你上次敛财的本事,帮朕把国库的亏空尽量补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