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努力想安慰他的样子,还有眼底深处那抹强撑的平静,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把。
微凉的指尖带着薄茧,小心翼翼地拂过她的脸颊,动作轻柔。
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再漂亮的补救,伤害也已经造成了。”
他当然看到了那些评论。
在看到的一瞬间,便忍不住的气血上涌,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起风暴般的戾气,又被强行压下去,只剩下沉沉的心疼。
“他们怎么敢那样说你!”
姜昭玥仍旧微笑着,“没关系的,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的指腹停留在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上,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沉重的疲惫:
“是我疏忽了,把你暴露在那些脏水下面。”
姜昭玥轻轻摇了摇头,抓住他想要抚平她疲倦的手,紧紧握在自己微凉的掌心。
“都过去了。”她看着他,目光沉静如水。
然后,她牵引着他那只宽厚的手,轻轻地覆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她覆盖着他的手背,掌心交叠处,传来温热的触感。
隔着柔软的衣料,传递着生命最初的微弱悸动。
霍时远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所有的自责疲惫,还有不断翻涌的戾气,在这一瞬间仿佛被冻结了。
他低头,难以置信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两人交叠的手,覆在她小腹的位置。
时间仿佛凝固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交织的,急促起来的呼吸声。
她脸上露出了带着点羞赧和甜蜜的浅浅笑意。
“霍时远,我不在乎那些,我只想过好我们自己的生活。”
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就足够了。
覆在她小腹上的大手,掌心滚烫,指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霍时远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怀抱,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他低下头,滚烫的唇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沉浮商场这么多年,到处都是无形的刀光剑影。
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真心期望的生活。
“傻瓜。”他叹息般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手臂收得更紧。
过了许久,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充满了近乎虔诚的郑重,“对不起,不只是为了今天的事。”
“还有从前,让你一个人担惊受怕这么久,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他重新低下头,这次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唇角,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
白映墨办公室。
叶喜垂着眼,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
她走向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
白映墨背对着门口,没有转身,只是抬起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随意指了指桌面上摊开的一份文件。
“自己看。”他的声音不高。
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慢条斯理的调子,像某种丝滑的毒液滴落。
叶喜的目光落在文件上。
是网络舆论的最新汇总和分析报告。
标题触目惊心,“霍氏内鬼”“叶姓秘书疑涉绑架案”“深扒白氏商业间谍”。
几张打印出来的页面截图,是被好事者扒出的她曾在不同时间段使用匿名账号向某些灰色渠道发送加密文件的模糊痕迹。
尽管做了层层伪装,但在专业抽丝剥茧下,指向性已经相当明确。
她的心脏猛地一沉,指尖瞬间冰凉。
窗前的男人终于缓缓转过身。
灯光落在他脸上,那张堪称精致的面容,此刻却像覆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狭长的眼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令人心悸的锐利冰棱。
“叶总。”白映墨向前踱了两步,步伐轻缓,却带着一种猫科动物逼近猎物的压迫感。
他在办公桌前站定,双手撑在光滑的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
那张过分好看的脸离叶喜只有半臂之遥,冰冷的气息几乎拂过她的额头。
“火候大了点吧?”他薄唇轻启,声音依旧轻柔,尾音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可那笑意只停留在嘴角,眼底是冻结的寒潭。
“搞垮对手,有很多种方式。”
“唯独把自己也炸上天,还顺带拖着白氏陪葬的”
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淬了毒,“蠢得让我叹为观止。”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精准地扎进叶喜的神经末梢。
她想开口辩解,喉咙却像被死死扼住,只能发出一点急促破碎的气音:“白总,我”
“你什么?”
白映墨打断她,身体又逼近了一寸,那股阴柔的压迫感几乎让叶喜窒息。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动作要干净?嗯?“
“谁给你的胆子,把那些脏尾巴留得到处都是,生怕别人挖不出来?”
他指尖猛地敲了敲那份报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现在好了,全网都在看白氏的笑话!看我们是怎么养虎为患,怎么被自己人从背后捅刀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原本阴柔的假面彻底撕裂,露出底下纯粹的怒火与戾气。
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流,“绑架案的屎盆子扣得还不够紧?你是嫌白氏的股价跌得不够难看?”
叶喜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脸色惨白如纸,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牙齿打战发出声音。
白映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意,但那眼神依旧冰冷刺骨。
他挺直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女人,语气重新变得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决:
“明天上午十点,集团召开紧急记者会。”
叶喜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惶:“记者会?我?”
“对,你。”白映墨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亲自去。”
“面对镜头,看着那些话筒,自己想办法给我澄清干净。”
他盯着她,目光锐利如刀锋,仿佛要剖开她所有的伪装,“那些贩卖机密的谣言,你和绑架案没有任何关联。”
叶喜的嘴唇翕动着,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站在聚光灯下,面对无数双审视的眼睛,撒下一个随时可能被戳穿足以让她身败名裂的弥天大谎?
这简直是公开处刑!
更何况绑架案,她以为白映墨已经留了后手。
但现在这明显的威胁语气,说明她已经成为了棋子。
“白总,我”她想拒绝,却在白映墨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下噤若寒蝉。
男人看着她眼中最后一点挣扎的光熄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她因恐惧而剧烈收缩的瞳孔。
微微低下头,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私语,却字字如冰锥:
“叶喜,我知道你喜欢霍时远。”
他清晰地看到这个名字在她眼中激起剧烈的涟漪,是痛苦,是痴迷,还有更深藏的怨恨。
叶喜如遭雷击,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