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胃菜？
苏陌微微皱眉。
他听不懂那个从裂口中走出来的东西在说什么。
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甚至不是一种声音。
那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概念层面的信息洪流，带着绝对的傲慢与恶意，强行灌入他的思维。
如果不是他的存在本身也同样特殊，这一下就足以让他的意识彻底崩溃。
但即使如此，他也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一种来自生命最本源的、被天敌盯上的恶寒。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那道漆黑的裂口，以及从裂口中走出的那个被称作【饕餮】的怪物。
他看不清对方的样子，或者说，他的大脑在拒绝理解那个存在的形态。
那是一种超越了三维生物认知极限的、由纯粹的“食欲”和“终结”构成的概念集合体。
仅仅是“注视”，就让他的双眼流下了血泪。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引力，从那个存在的身上载来，拉扯着他的身体，拉扯着他脚下的大地，拉扯着这座基地里的一切物质。
不，不仅仅是物质
还有光，还有热，还有空间本身。
一切都在被扭曲，被拉伸，被拖向那个名为【饕餮】的深渊。
废墟中的金属碎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一点点撕扯成更细小的颗粒，汇聚成一条钢铁的洪流，涌向天空中的黑暗。
那不是单纯的物理吸引。
而是一种更底层的，“规则”层面的吞噬。
苏陌能清淅的“看”到，那些金属碎片的“概念”正在被抹去，它们不再是“钢铁”，不再是“合金”，而是变成了构成【饕餮】这个存在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
苏陌擦去脸上的血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这就是你准备的底牌。”
中控室里，幽灵似乎听到了苏陌的自语，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癫狂。
“不不不，我的艺术品，这可不是为你准备的。”
他对着屏幕，轻声反驳，象是在和老友聊天。
“这只是……开幕前的烟花而已。”
“你，才是压轴的主菜。”
随着幽灵的话音落下，天空中的【饕餮】似乎终于完成了它的“热身”。
那个无法被描述的身影，缓缓低下头。
一双无法用任何颜色去定义的“眼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锁定了地面上那个渺小却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身影。
下一秒，他动了。
在苏陌的感知里，前一刻【饕餮】还在万迈克尔空，后一刻，他就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只由纯粹黑暗构成的、足以屏蔽整个天空的巨爪，朝着他当头拍下。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放慢。
苏陌能清淅的看到，那只巨爪所过之处，空间像玻璃一样寸寸碎裂，露出后面更加深邃、更加混沌的虚无。
他甚至能闻到一股硫磺和腐朽星辰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那是世界在哀鸣。
西装男人死死地盯着主屏幕，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结束了。
他想。
在这种等级的怪物面前，人类，不，任何碳基生物，都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性。
然而，就在那只巨爪即将触碰到苏陌的瞬间。
苏陌也动了。
他没有躲闪，也没有防御。
他只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迎向了那片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的动作很慢，与【饕餮】那毁天灭地的威势相比，渺小得象一只试图撼动大树的蝼蚁。
“疯了……”
西装男人喃喃自语，他无法理解苏陌的举动，这是放弃抵抗了吗？
不，不对！
就在苏陌手掌抬起的那一刻，主屏幕上所有的数据流，瞬间变成了一片刺眼的红色！
【警告！检测到剧烈空间坍缩反应！】
【警告！目标局域出现奇点现象！】
【警告！因果律闭环被强行打破！
【警告！警告！警告！】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中控室，但已经没有人能回应了，西装男人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苏陌的身影。
他看到，在苏陌张开的掌心之中，出现了一个点。
一个比针尖还要细小，却比任何恒星都要明亮的……光点。
紧接着，那个光点开始以一种违背所有物理定律的方式，疯狂膨胀！
那是一种纯粹的、极致的、足以创生一个宇宙，也足以毁灭一个宇宙的能量。
苏陌的身体，在这股能量的辉光下，变得半透明，仿佛一尊由光影构成的神只，他的衣衫在能量逸散中化为飞灰，露出下面并不算强壮，但每一寸都蕴含着恐怖力量的躯体。
皮肤上，一道道古老而神秘的金色纹路亮起，从他的心脏位置蔓延开来，遍布全身。
那是比【饕餮】更加古老，更加尊贵，更加接近“根源”的印记！
“这是……”
中控室的阴影里，幽灵脸上的狂热第一次出现了凝滞。
他眼中的欣赏和期待，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所取代。
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他唯独没有想过……眼前这一幕。
那是什么力量？
那根本不是人类，甚至不是这个维度所能掌握的力量！
那种感觉……就象一个凡人，手持着创世神只的权杖！
“不……不可能！”
幽灵第一次失态的叫出声。
“你怎么可能……驾驭得了那种东西！”
战场中心。
苏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眼前那只遮天蔽日的巨爪，然后轻轻的握住了自己掌心中的那片“光明”。
轰！！！！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已经失去了传播的介质。
以苏陌为中心，一个纯白色的光球，骤然爆发！
光球所过之处，【饕餮】那由纯粹黑暗构成的巨爪，就象冰雪遇到了烈阳，在一瞬间被蒸发，被净化，被彻底抹去！
那片足以吞噬万物的黑暗，在更加霸道、更加不讲道理的“光明”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饕餮】那庞大到无法估量的身躯，第一次剧烈的颤斗起来。
他发出了一道无声的咆哮，那咆哮里，不再是之前的傲慢和戏谑，而是带上了一丝……恐惧。
这个诞生于混沌，以吞噬世界为食的古老存在，在此刻感受到了恐惧。
它从眼前这个渺小的生物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同源，却又更加高级，更加纯粹的……威胁！
仿佛，它只是一件粗制滥造的仿品，而对方，才是那个独一无二的……真迹！
纯白色的光球在净化了【饕餮】的巨爪后，威势不减，继续向上席卷，瞬间就将【饕餮】的半个身子吞了进去。
天空被撕裂的伤口，那道漆黑的裂口，在这片光芒的照耀下，也开始剧烈地扭曲，收缩，仿佛要被这股力量强行“治愈”。
“不！住手！快住手！”
中控室里，幽灵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会毁了他！你会毁了我的艺术品！”
他状若疯魔，冲向控制台，似乎想做些什么。
但一切都太晚了。
西装男人麻木地看着屏幕。
屏幕上，那个沐浴在光芒中的身影，缓缓收回了自己的右手。
随着他收回手，那片席卷天地的白色光芒也开始迅速收敛，最终重新化作一个光点，没入他的掌心，消失不见。
天空，恢复了原本的颜色，仿佛连同空气中的尘埃，都在刚才那一击中被彻底净化。
那道漆黑的裂口，消失了，那个名为【饕餮】的恐怖存在，也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地间，一片死寂。
只有苏陌一个人，赤裸着上身，悬浮在半空中。
他缓缓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那些金色的纹路，正在慢慢隐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潮水般涌来，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
这还是在他仅仅动用了那股力量最表层一丝的情况下。
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根本无法承载真正的“自己”。
就在这时，他的动作忽然一顿。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了天空，之前【饕餮】消失的位置，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黑气，正在悄然凝聚。
那缕黑气扭曲着，挣扎著，散发着无穷的怨毒与不甘。
【饕餮】……没有被彻底杀死。
下一秒，那缕黑气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以超越光的速度，瞬间射向地面！
它的目标，不是苏陌。
而是中控室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