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铁轨的节奏像是某种催眠曲，窗外流动的风景早已从冰原变为荒芜的丘陵。伊莉丝翘着腿坐在车厢的软垫上，指尖勾着刚从巴特脸上抢来的黑铁面具。
“意外地轻嘛。”她翻看着面具的磨损痕迹，指尖划过那些细小的凹痕，每一道都代表一次战斗的余韵。
巴特没有阻止她，只是从行李架上的暗格里取出另一个面具，高级皮革制的鸟嘴面具，表面泛着经年使用的油润光泽，边缘镶嵌着几枚暗银铆钉。
“哦？”伊莉丝挑眉，“原来你还真有其他的面具啊。”
“以前戴的。”巴特简短地回答，手指抚过鸟嘴的弧度，像是在触碰一段旧时光。
伊莉丝眯起眼，突然伸手：“给我试试。”
巴特没有拒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将鸟嘴面具扣在脸上。
皮革的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药草香，这是鸟嘴面具内层填充的防腐香料。伊莉丝透过狭窄的目镜看向巴特，视野被压缩成一道细长的缝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视野真窄。”她抱怨，声音在鸟嘴内部回荡，显得有些闷。
“习惯就好。”巴特回答，黑洞左眼倒映着面具的轮廓。
伊莉丝忽然凑近，鸟嘴几乎戳到他的鼻尖：“以前戴这个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吓哭小孩？”
“……嗯。”
伊莉丝大笑，笑声在车厢里回荡。她一把摘下面具，红发因动作太大而散乱：“那你现在怎么换风格了？”
“太重。”巴特接过面具，指尖轻轻擦过边缘，“不适合长时间战斗。”
伊莉丝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又把黑铁面具戴回自己脸上：“那这个归我了。”
巴特没有争抢，只是将鸟嘴面具重新收回暗格。
“随你。”
列车穿过一片浓雾。
伊莉丝靠在窗边，黑铁面具半扣在脸上，月光透过目镜的缝隙在她脸颊投下细长的光痕。巴特坐在对面，黑袍的阴影几乎与车厢的黑暗融为一体。
“喂。”她突然开口，“你以前戴鸟嘴面具的时候……有没有人说过你像个死神？”
巴特抬眸，黑洞左眼在昏暗中微微闪烁：“当然。”
“那现在呢？”
“他们没机会说。”
伊莉丝嗤笑一声，面具下的嘴角扬起：“真敢说啊。”
她伸手，将面具轻轻按回巴特脸上。
“还是还给你吧。”她的指尖短暂地擦过他的耳廓，“戴着这个的你比较顺眼。”
巴特没有回应，只是抬手调整了一下面具的位置。
窗外，雾气渐散，星光洒落。
“所以——”她忽然抬头，唇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你这种阴沉家伙，居然还参加过贵族茶会？”
巴特靠在座椅上，黑洞左眼倒映着窗外的夜色。
“根本不是自愿的。”
“哦？”伊莉丝来了兴致，“细说。”
巴特说那是三年前的事情，自己戴着鸟嘴面具，却被迫套了一件深红色的礼服，因为这是邀请函上的“着装要求”。贵族们将他当作某种新奇展品，窃窃私语中夹杂着“那个黑洞眼的怪物”“听说能吞噬钢铁”之类的低语。
茶会主人是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公爵，拄着镶宝石的手杖走近。
“斯兰西先生，久仰。”他微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算计，“听闻您的眼睛很特别。”
巴特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站着。
“我有个提议。”老公爵压低声音，“如果您愿意展示您的能力，比如吞噬掉我那位烦人的侄子。”他指了指远处正调戏女仆的年轻人，“我可以给您一笔足够隐居的财富。”
巴特的鸟嘴面具微微转动，黑洞左眼透过目镜注视着他。
“我不接委托。”
老公爵似乎预料到了，随即又恢复从容：“那真是遗憾。不过，茶点还是要尝尝的，对吧？”
他拍了拍手，侍者端上一盘精致的血色马卡龙。
巴特没有碰那些点心。
但十分钟后，茶会上的其他宾客开始抽搐倒地，口吐鲜血。老公爵站在喷泉边，冷眼旁观这场屠杀。
“真可惜啊。”他叹息，“这么多尊贵的客人，竟被一个‘怪物’毒杀了。”
巴特瞬间明白了，自己成了替罪羊。
贵族私兵从四面八方涌来，火枪对准他的后背。老公爵的侄子早已变成尸体，胸口插着一把餐刀。显然，计划从一开始就不需要巴特“配合”。
“别挣扎了。”老公爵微笑，“你的面具和黑袍太显眼了，逃不掉的。”
巴特的鸟嘴面具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讨厌茶会。”
下一秒，黑洞力场猛然扩张，茶会现场变成了地狱。
喷泉的水流被撕裂，大理石板坍缩成奇点，老公爵的手杖在引力扭曲中折断。私兵们的火枪子弹悬浮在半空，随后反向贯穿他们自己的胸膛。
唯一幸存的，是那个被调戏的女仆——她缩在餐桌下，惊恐地看着巴特一步步走向老公爵。
“你……你不能杀我！”老公爵瘫坐在地，银发被冷汗浸透，“我是帝国元老院的——”
巴特的手按在他头顶。
没有废话，没有折磨，只是简单地吞噬。
老公爵的惨叫戛然而止，他的上半身消失在黑洞中，只剩下腰部以下的双腿，还保持着跪坐的姿势。
巴特转身离开，路过餐桌时，对那个颤抖的女仆丢下一句话：“告诉他们真相。”
伊莉丝听完，吹了声口哨。
“所以，这就是你换掉鸟嘴面具的原因？”她指了指他现在的黑铁面具，“因为太显眼？”
巴特摇头。
“都说了是因为太重。”
伊莉丝大笑，笑声在车厢里回荡。
“下次再有这种茶会”她擦去笑出的眼泪，“记得带上我。”
巴特看向窗外，夜色深处似有灯火闪烁。
“不会有下次了，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