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虚空中,那方由二十个大千世界强行熔铸而成的崭新天地正缓缓沉降。
浩瀚无垠的陆块彼此拼接,法则如蛛网般交织又冲突,发出低沉的嗡鸣。
二十位太子与公主各自镇守一方,气运如烽烟般升腾,隐隐分成数个阵营。
太清老子与玉清元始天尊门下弟子所据之地清气缭绕,秩序井然。
伏羲、女娲与白泽扶持的势力则造化气绵长,生生不息。
祖凤与紫微大帝那方星火交织,涅槃之意暗藏。
镇元子、太真与上清通天麾下地域则肃杀与生机并存,阵道锋芒隐隐透出。
令人意外的是,幽冥血海气息与滔天妖气竟彼此交融。
后土与鲲鹏终究选择了联手。
而西方那两位圣人,接引与准提,则独自占据一片金光隐现的疆域,低眉垂目,似在酝酿什么。
融合世界之内,万族并存,冲突一触即发。
人族与巫人部落摩擦不断,人妖之间厮杀未停,就连人族内部也因所承大道不同而时有争斗。
整个世界如同一锅将沸之水,气泡翻涌,杀机四伏。
就在此时,望舒忽然轻抬素手。
“如此演变,太过缓慢。
她话音落下,身后浮现一道朦胧身影,气息幽深如永夜。
羲和与常羲亦同时向前迈出一步,身后各有身影凝聚。
三位天后竟同时显化始身,以自身所掌太阴太阳之根本,暗合时光流转之理,齐齐将目光投向那融合世界。
“便让时光走快一些。”
望舒轻声说道,三人同时抬手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也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只有一道无形无质却沛然莫御的时光涟漪自她们指尖荡开,悄然漫过整个新生世界。
刹那间,世界中风云变幻的速度暴涨。
草木枯荣只在瞬息,山河移位如走马观花,文明兴起又衰败仿佛快进的画卷。
百年、千年、万年外部混沌不过片刻,界内已是沧海桑田。
战争与和平交替上演,联盟与背叛轮番登场。
在加速的时光中,各方势力手段尽出,底牌频现。
巫人一族起初凭借强横体魄与战斗天赋,在多处战线占据上风。
然而他们的弱点。
魂魄与煞气难以调和在连年血战中被反复试探、放大。终于,有人发现了关键。
那是在一场与归元太子遗留下的凶兽残部交战之后。凶兽虽亡,其巢穴中却淤积着极为精纯狂暴的混沌煞气。
有人族谋士暗中引导,将部分巫人部队诱入其中。
煞气如潮涌来,巫人战士体魄虽能承受,魂魄却被侵蚀,继而引发血脉反噬。
不过数日,整整一支巫人大军便在痛苦中自内而外崩解,化为精血散归天地。
此例一开,各方势力纷纷效仿。
混沌凶兽遗留的煞气甚至人族自己模拟炼出的驳杂煞气种种手段被有意投向巫人聚集之地。
巫人阵营节节败退,内部亦产生分裂。
一部分坚持与巫族共进退,另一部分则希望彻底融入人族以求存。
矛盾激化至顶点时,人族联军联合数方势力发动总攻,以煞气为刃,以阵法为笼,将顽抗的巫人主力尽数围歼。
残余巫人或逃散,或归附,巫人一族名存实亡。
其疆域被瓜分,血脉传承被人族吸纳融合。
后土在混沌中目睹这一切,面色从凝重渐至冰冷。
她眼中轮回光芒流转,追溯那最初发现并利用巫人弱点的源头。
线索几经缠绕,最终竟指向西方教两位太子公主所统领的地域。
是他们麾下的谋士最先提出“煞气蚀魂”之策,也是他们“无意间”将凶兽煞气的特性透露给人族联军。
“原来如此”
后土缓缓抬头,目光如冰刃般刺向不远处那两位始终面容疾苦的圣人。
“好一个慈悲为怀,好一个普度众生。”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穿透混沌,落在接引与准提耳中。
“若非经年累月刻意观察、大量试验,谁能如此精准把握巫人魂魄与煞气间的微妙平衡?谁又能这般恰到好处地将凶兽遗泽‘送’到人族手中?”
后土踏前一步,周身轮回之气轰然升腾,身后隐约浮现六道虚影。
准提与接引却神色不变,只是缓缓抬眼。
接引面上依旧带着那份挥之不去的疾苦之色,声音平静无波:
“后土道友,此次论道所考,乃是统御之能、洞察之明、应变之智,方方面面皆在其中。
巫人一族既有此先天弱点,便如器之有隙,纵使坚刚,亦难免为人所乘。”
准提亦淡淡接口,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论道之争,本就如两军对垒。”
“既存破绽,便无怪旁人寻机而破。道友门下两位公主既择巫人为主,便该思虑周全,补其不足。如今败象已显,亦是道途抉择之果。”
后土眼中轮回之影明灭不定,终究未再言语。
她目光垂落,投向那方仍在时光加速中激烈演变的新生世界。
十公主幽婵所执掌的妖族势力。
失去了巫人这一缓冲与牵制,那汇聚了两百种妖族的广袤领地,顿时暴露在诸多人族势力的兵锋之下。
数道洪流般的人族大军,自不同方向合围而来。
他们战法各异,或结阵推进,稳扎稳打;或奇兵突袭,分割蚕食;更有擅长丹器符阵者,以层出不穷的外物与诡谲手段削弱妖族。
妖族虽个体强横,天赋诡奇,却内耗已久,更兼文明松散,难以形成铁板一块的抵抗。
在数倍于己、且配合愈发默契的人族联军围攻下,防线节节溃退。
妖山被焚,洞府被破,负隅顽抗的大妖被逐一围杀,部分族群在绝望中选择了臣服。
不过数百年光景,曾经喧嚣鼎盛、万类竞发的妖族疆土,便彻底易主。
残存的妖族或被收编为附庸战力,或被圈定于特定区域,其传承与血脉特性,尽数成为人族研究、吸纳乃至驾驭的对象。
妖族,自此沦为这场宏大实验中的背景与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