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揉了揉还有些酸涩的右眼,决定不再纠结,转头望向亚哈可,发现她丢了一条晕头转向的小丑鱼,正托着腮w形的笑脸对着他,蓝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在观察他“上完课”后的反应
见洛星看过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光点小手,朝着远离珊瑚区的、更幽暗的水域方向,随意地、慢悠悠地画了个圈,然后歪着头,脸上写满了“你自己看呀~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不?的期待表情
(……0k姐)洛星读懂了她的潜台词,叹了口气,摆动尾巴,朝着她示意的大致方向游去
他们渐渐远离了那片被“水雷母”照亮的浅水珊瑚区,但出乎洛星意料的是,周围的海水并未迅速变得昏暗
这片海域的水质异常清澈通透,仿佛一块巨大的、流动的蓝宝石
即便是深入了四五十米,上午的阳光依然能强劲地穿透下来,在水中形成一道道清晰可见的、摇曳晃动的金色光柱
能见度极高,百米开外的巨大礁石和色彩斑斓的鱼群都清晰可见
而那些发光的“水雷母”和其他的荧光生物,它们的光芒在这种清澈且尚有阳光的环境中,呈现出另一种奇景——它们的生物光并非为了照亮黑暗,更像是某种装饰或信号
“水雷母”散发着柔和的、蓝白与淡紫交织的冷光,像一颗颗悬浮的水下星星。一些穿梭在珊瑚间的袖珍章鱼,皮肤上流转着变幻的虹彩与金色纹路
更深处的一些巨大海绵和海百合,边缘泛起幽绿或樱粉色的微光
各种颜色的生物光,与从海面透下的、经过海水散射后形成的蔚蓝与金绿色环境光交织在一起,将这片水下世界映照得既明亮开朗,又光怪陆离,充满梦幻色彩
亚哈可跟在他身边,似乎对这片美景司空见惯,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洛星那因为惊艳而微微睁大的紫眸,和那不自觉摆来摆去、表达着兴奋的蓬松白尾巴
洛星朝着那几簇在更深处幽幽闪烁的冷白色光晕游去,周围的“水魔母”和荧光生物渐渐稀疏,海水依旧清澈,但阳光的穿透力在这里明显减弱
周围的光线从明媚的蔚蓝金绿,过渡为一种更深沉、更静谧的蓝灰色调,仿佛从午后步入了黄昏
前方,海底地形出现了一个明显的落差,大约两三米高,像一道小型的海底悬崖或断层
断层下方明显更加幽暗,仿佛光线被无形的屏障截断,形成了清晰的明暗分层
那些吸引他的冷白色光晕,就在这断层底部的阴影中幽幽闪烁
洛星没多想,调整了一下姿势,就准备往下潜,去探个究竟
就在他即将越过断层边缘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断层上方、靠近岩壁的地方,斜插着一块表面覆盖着钙化藻类和藤壶的金属牌子
牌子上的图案和文字已经被海洋生物侵蚀得模糊不清,但隐约能看出一个类似骷髅头加上交叉骨头的警示标志,下面还有一行扭曲的符号
(?)洛星心思全在下面的“发光物”上,只是随意瞥了一眼,没太在意,身体已经越过了断层线,进入了下方的阴影带
他头顶上方,亚哈可的虚影看到那块警示牌,只是w形的笑嘴无声地加深了些许,蓝眼睛里掠过一丝“果然是这样”的了然趣味
她没有裂开嘴,只是露出了一个更明显、更愉悦的“看戏”笑容
下一瞬,洛星感觉头顶一暖,微微向下一点
亚哈可的q版虚影已经悄无声息地“坐”在了他头顶,甚至用那光点构成的小手,轻轻拽了拽他头顶一撮最蓬松柔软的白色狐毛,像是在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座位”
洛星头皮传来一阵微妙的、被无形力量拉扯的别扭感,他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白耳朵抖了抖
(唉……姐……想坐就坐吧……)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已经放弃了抵抗,反正这位姐想干嘛,他也拦不住
他定了定神,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下方那片更幽暗的水域
阳光在这里变得稀薄,主要依靠那些稀疏的深海荧光生物和那几簇目标明确的冷白色光晕提供照明
他朝着最近的一处光晕小心地游去,随着距离拉近,那光晕的轮廓渐渐清晰
那似乎……不是立方体?
而是一个半埋在沙砾和碎珊瑚中的、巨大的、微微张开的扇贝类生物的外壳,贝壳本身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乳白色,边缘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而那冷白色的光晕,正是从它微微张开的壳缝内部透出来的,一闪一闪,仿佛在呼吸
(扇贝?这么大?!)洛星眼睛一亮,(这里面……会不会有珍珠啊?!)
这个念头像火花一样在他脑海里迸开,珍珠!那可是值钱货!上辈子就知道,这辈子要是能搞到一颗……
他心头一热,立刻就想游过去看个仔细,甚至想用爪子去撬开那贝壳
然而,就在他准备加速靠近时——
右眼的“地图视野”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但清晰的波动,不像疼痛,更像是一种高优先级的、无声的环境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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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时,他感觉到头顶的亚哈可,那只拽着他狐毛的“手”,极其轻微地、却又明确地收紧了一点点
动作不大,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洛星因发现“珍珠”而有些发热的头脑
他动作猛地一顿,悬浮在水中,紫眸警惕地眯起,仔细看向那个发光的“大扇贝”
(不对,这光……)就在他起疑的瞬间——
“哗啦!”那“大扇贝”下方的沙地猛地向上拱起!沙砾向四周滑落,露出下方一个颜色与沙砾完全一致、布满褶皱和孔洞的丑陋鱼首
这头颅没有眼睛,只有一张位于正前方、布满细密倒刺的圆形吸盘状巨口,口器边缘延伸出数条用来探测水流和振动的肉质短须
而那颗发光的“大扇贝”,正连接在它头颅上方一根细长、坚韧、可以灵活摆动的肉质“吊杆”末端,像一盏阴森的诱饵灯,在幽暗的水中明明灭灭
那“扇贝”的两片壳,此刻正微微张开,露出内侧冰冷而诱灵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邀请猎物进入那温暖的“避难所”
这赫然是一条高度特化、善于伪装和伏击的“灯笼鱼”
就在洛星看清它全貌的刹那,这条“灯笼鱼”动了!
它没有扑上来,而是那根连接着发光“扇贝”的肉质吊杆猛地向前一甩!顶端的“扇贝”如同被精准投掷的捕兽夹,朝着洛星所在的位置疾射而来,并且在飞行过程中,两片壳骤然张大,露出了内侧锋利的骨刺边缘和那令人目眩的冷光!
它想直接用这个发光的“诱饵夹”把洛星夹住,拖回那张布满倒刺的吸盘口里!
“靠!”洛星浑身寒毛倒竖求生本能瞬间爆发!他猛地向侧下方一蹬水,险之又险地与那疾射而来的发光“扇贝”擦身而过
他甚至能感觉到“扇贝”闭合时带起的冰冷水流和那股腥气
一击不中,灯笼鱼似乎有些恼怒。它庞大的身躯从沙中完全钻出,露出纺锤形的、布满感知孔洞的丑陋身躯
它没有追上来,而是快速摆动尾部,同时那根吊杆灵活地收回,发光的“扇贝”再次悬在它头顶,一明一灭
紧接着,它张开了那张位于头颅正面的吸盘状巨口——没有咆哮,但一股强劲的、带着浓烈腥臭和麻痹性粘液的水流,如同无形的网,朝着洛星兜头罩来!这水流不仅力道大,更麻烦的是其中蕴含的粘液似乎能干扰猎物的行动和感知!
紧接着,它张开了那张位于头颅正面的吸盘状巨口——没有咆哮,但一股强劲的、带着浓烈腥臭和麻痹性粘液的水流,如同无形的网,朝着洛星兜头罩来!
腥风扑面,粘腻的危机感让洛星头皮发麻,他几乎是本能地抬起爪子,紫眸中魔力流转,在心中低喝
水盾术!
“哗——!”一面淡蓝色、边缘不断荡漾的水波护盾瞬间在他身前展开,虽然不薄,对,比较坚韧,恰好挡在了那股腥臭水流的前方!
“噗嗤!”粘液水流狠狠撞在水盾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水盾剧烈波动,表面迅速被染上一层恶心的浑浊,边缘开始出现溃散的迹象,但终究是挡住了这第一波冲击,将大部分粘液和冲击力隔绝在外!
(好险!)洛星刚松了半口气,眼见灯笼鱼顶着那明灭的“灯笼”又开始逼近,吸盘口蓄势待发准备第二吸,他知道被动防守只有死路一条,必须反击,至少打乱它的节奏!
洛星稳住身形,另一只爪子迅速抬起,指尖凝聚起锐利的水系魔力——正是压缩水箭术!虽然可能不太熟练,但近距离糊脸应该够用!
“去!”心中指令发出,爪尖蓝光一闪,一道略显不稳但速度极快的水箭“嗖”地离爪射出,直取灯笼鱼那颗没有眼睛、布满感知孔的丑陋头颅!
然而,就在水箭脱手的瞬间,洛星因为紧张和之前的剧烈动作,爪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就是这细微的偏差,加上水下阻力与自身技能熟练度不足的影响,那道笔直射出的水箭,在飞出两三米后,轨迹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偏转!
它没有击中预想的头颅,而是擦着灯笼鱼头部侧上方那根连接着“灯笼”的肉质吊杆下方飞过,然后……
“砰”地一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灯笼鱼自己那张尚未完全闭合的吸盘巨口侧边缘,炸开一小团混乱的水流!
这一下不疼不痒,甚至没打破皮
但问题在于,水箭炸开时产生的冲击和剧烈水流扰动,恰好将刚才被水盾挡住、正顺着盾面往下淌的、大部分腥臭粘液和浑浊物,猛地向后、向下“推”了回去!
噗噜——
一大团混合了粘液、沙粒和被搅动海底沉积物的浑浊“脏水团”,劈头盖脸,结结实实地糊了灯笼鱼自己一头一脸,尤其是它那张赖以感知和吸食的巨口,以及周围敏感的肉质短须!
“……”灯笼鱼前冲的动作猛地一僵
头顶明灭的“灯笼”光芒似乎都停滞、紊乱了一瞬
它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弱小、仓皇逃窜的猎物,会以这种……肮脏且极具侮辱性的方式“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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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粘液和杂质糊住了它头部的感知孔,干扰了它对水流和猎物的判断,更让它那张讲究“吸入洁净水流和猎物”的巨口一阵难受
洛星见状,心中稍定,立刻抓住机会,转身就想溜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这深海猎手的凶性和……洁癖(或许?)
“咕——!!!”
一声沉闷到极致、饱含狂怒与极致不爽的水流爆鸣从下方传来!那灯笼鱼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挣,竟然不顾上方光线的威胁和自身的污秽,如同被彻底激怒的炮弹,以比之前更凶猛、更癫狂的速度,朝着刚刚转身的洛星暴冲而来!
它头顶的“灯笼”疯狂闪烁,那张吸盘巨口张到极限,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倒刺,搅动起狂暴的水流漩涡,目标只有一个——把这只弄脏它、戏耍它的可恶小狐狸,连皮带骨一起,彻底吞没、碾碎、消化!
“我靠!还来?!”洛星吓得魂飞魄散,紫色眼眸里写满了“至于吗我不就糊了你一脸泥吗!”的惊恐与荒谬
整张狐脸都扭曲成了表情包,尾巴和耳朵上的毛全部炸开!他玩命地蹬水,恨不得自己长出九条尾,但身后的腥风和水流压迫感已经近在咫尺!
他甚至感觉能感觉到(虽然有光膜隔绝味道)那张巨口里传来的、混合了腥臭和刚才被他糊回去的粘液淤泥的地狱级口气!
是亚哈可
只见一直飘在一旁看戏的她,似乎终于对这场“单方面狼狈逃窜剧”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或者单纯只是觉得这鱼太吵、太脏了
她甚至没有改变那悠闲的坐姿只是随意地抬起一只光点小手,对着下方猛冲而来的灯笼鱼,轻轻一握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刺眼的光芒爆发
只是在灯笼鱼冲锋路径的前方,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由纯粹、温暖、凝实到令鱼心悸的金色光线构成的立方体牢笼
牢笼线条笔直完美,大小恰好能将灯笼鱼庞大的身躯完全框住
灯笼鱼根本来不及反应,或者说,它狂暴的冲势已然无法停止,就这么一头结结实实地撞进了光之立方体中!
撞进去的瞬间,它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声息、甚至那疯狂闪烁的“灯笼”光芒,都戛然而止
不是被禁锢,更像是……被那温暖的金光从“存在”的层面上,温和而彻底地“覆盖”或“抚平”了
紧接着,那光之立方体无声地、轻柔地向内一缩
仿佛橡皮擦抹去铅笔痕迹
又像是阳光消融晨霜
没有惨叫,没有爆炸,没有残骸
巨大的、凶恶的深海灯笼鱼,连同它那令人作呕的粘液和污秽,就在洛星眼前,被那团温暖的金光“包裹”、“收缩”、最后化作一小团极其纯净、散发着微弱海洋气息的淡金色光粒,如同被提炼过的精华
亚哈可小手一招,那团淡金光粒便轻盈地飘到她指尖,她凑近“闻”了闻,w形的嘴角撇了撇
(嗯……好像被海里那家伙感染了?正都净化一下就好,呵哈~)净化过程整个过程,安静、迅速、匪夷所思,甚至带着一种荒诞的“优雅”
洛星保持着拼命逃跑的姿势,僵在原地,紫眸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尾巴还保持着炸毛状态,整只狐看起来像尊滑稽的雕塑
(没、没了?)
(那么大一坨……鱼?就这么……被秒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目睹这种超越理解的力量的震撼,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亚哈可解决完飘回他面前,看着他那副傻掉的样子,w形的笑脸又恢复了那种恶作剧得逞般的愉悦
“吓傻啦?小狐狸?”她伸手(光点)戳了戳洛星僵硬的鼻尖
“……”(安全?!刚才我差点变成鱼食!虽然最后鱼被你秒了……)洛星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吐出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和肌肉一点点松弛下来,炸开的毛也慢慢耷拉回去
(得、得救了……)虽然救他的方式,比被鱼追更让他心悸
他看了一眼下方重归平静(但显然危机四伏)的阴影带,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笑得光畜无害(?)的乐子天使
这海里的“冒险”……水太深了
他只想赶紧上岸,抱着自家小弟和那俩憨憨……特殊小弟?在坚实的陆地上好好缓一缓
“走……走吧,姐?”他的声音还有点发飘
“该……该回去了吧?玄洛他们该等急了”
她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悠悠然地飘去
洛星赶紧跟上,这一次,他游得格外小心,目光警惕地扫过每一片阴影,每一簇可疑的光晕
直到重新看见那片被“水魔母”照亮的浅水珊瑚区,看到上方越来越明亮的海面天光,心里只觉得有一句话
(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