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王八蛋,实际上和我们玩了一招灯下黑啊……”
悟尘没再说下去,但他的意思,赵天已经完全明白了。
赵天闻言,缓缓点了点头,脸上挂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你说得也有道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仅他们能顺利地拿到货,而且,这也就坐实了……”
悟尘接过话茬,语气肯定:“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样一来,他心中一直由来已久的怀疑不但能得到证实,又成功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一箭双雕。”
赵天冷笑一声,反问道:“那如果我们没有动静呢?如果我们选择按兵不动呢?”
“那自然就是没事了,是陈烬他自己多虑了。”悟尘毫不犹豫地说道,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赵天却摇了摇头,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悟尘的眼睛,抛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水鬼他们呢?我们可是一直盯着他们的。”
“现在他们动起来了,我们不可能没有动作的吧?”
“要是这样的话,从金川港交货,对于他们来说,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这……”赵天的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把悟尘给难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是啊,”悟尘喃喃自语道,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水鬼他们岂不是在自投罗网?”
“陈烬再疯狂,也不至于拿一座金山来冒险吧?”
赵天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天际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晨曦微露,却驱不散赵天心中的阴霾。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低声自语道:“陈烬啊陈烬,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办公室里,那久久不散的烟雾,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紧紧笼罩。
西芜市。
一间被厚重天鹅绒窗帘包裹的房间内,空气中弥漫着雪茄与旧书混合的沉稳气息。
房间中央,一架通体漆黑的三角钢琴静静的立在那里。
身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燕尾服的陈烬,正端坐于琴凳之上。
他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跳跃,如同暴风骤雨般倾泻而出的。
激昂的音符撞击着墙壁,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仿佛要将这屋顶掀翻。
他双眼微闭,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此刻的他完全沉浸在音乐构筑的狂澜之中,神情忘我,似乎外界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他也似乎并未察觉,厚重的红木大门被悄然推开,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
来人正是蛤蟆。
他径直走到陈烬右侧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上落座,熟练地架起二郎腿,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靠垫里。
随即,他也闭上了双眼,仿佛一位正在音乐厅里享受大师演奏的资深听众。
房间里,只有钢琴声在激荡。
一个人在忘情弹奏,一个人在闭目聆听。
空气中流淌着一种诡异的默契,无人开口,唯有音符在诉说。
就这样,时间在琴键的敲击声中流逝。
半个多小时后,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震颤、消散,余音绕梁。
蛤蟆缓缓睁开了那双深邃的眼睛,他不紧不慢地抬起双手,掌心相击,沉稳而有力的掌声在寂静中响起。
“评价一下?”
陈烬的手指离开了琴键,他转过头,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饶有兴致地投向沙发上蛤蟆。
蛤蟆淡淡的笑了笑,“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这可是公认的最难弹奏的钢琴曲之一。”
“有人说,弹奏它就像要在四十分钟内铲十吨煤,需要持续输出巨大的体能与激情。”
“宝叔也懂钢琴?”陈烬略微有些吃惊的看向蛤蟆。
蛤蟆笑了笑,“略知一二,在国外的时候,无聊的时候打发打发时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空荡的房间,最后重新聚焦在陈烬身上,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这首曲子原本需要与庞大的管弦乐队抗衡,在技巧与情感上都要占据绝对的统治地位。”
“虽然这里没有乐队,但陈帮主这一曲弹得……”
他竖起大拇指,轻轻点了点,“气场十足,颇有君临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
陈烬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他撑起身体,缓步走到窗边,手指轻轻叩击着冰凉的玻璃,看着窗外的景色,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与孤傲。
“我还以为,除了我,没人会喜欢这首曲子呢。”
片刻之后,他慢慢的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蛤蟆,“看来宝叔你,和我是一类人呢!”
说着,他看了一眼墙角那座古老的落地座钟。
钟摆发出“滴答、滴答”的单调声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宝叔啊。”
他忽然开口,“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他转过身,背靠着窗台,双臂环抱在胸前,目光灼灼地盯着沙发上的蛤蟆。
“毕竟那么重要的东西,只有你亲自坐镇,我才能放心呢。”
蛤蟆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沙哑地反问道,“那个叫什么阿蜧的,据我所知,跟随你多年,也算是你们青龙帮的元老了,他亲自过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有些阴郁起来。
“换句话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真的放心让我去办?”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陈烬听了,却并不恼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他轻笑一声,“交给宝叔你,我当然放心了。”
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整个人显得放松而慵懒。
接着,他走到房间中央,手指轻轻拂过那架冰冷的钢琴盖,语气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嘛”
蛤蟆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阿龙要是知道了,会气疯的!”
面对蛤蟆的狂笑,陈烬却一脸平静。
他走到窗边的花架旁,指尖轻轻抚摸着一盆墨绿色盆栽的叶片,那动作温柔得近乎诡异。
“他和你,不一样。”
陈烬收回手,指尖沾染了一丝植物的清香,他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眼神变得幽深。
“和我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