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栖澜还是多说了几句,“朕自小便与姜家长女有婚约,所以朕一直拿她当未来的妻子,偶尔去承阳侯府时也没在意过这些细枝末节。”
宋芜靠在他怀里静静听着,听着那些她毫不知情的,他和另一个女人的过往。
说不出来什么感受,毕竟那时候她不一定是几岁幼童,大概还在湘阳呢。
赵栖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手背肌肤,语气淡了几分,“当初退婚之事闹得满城风雨,朕面上挂不住,又气姜家转头把她嫁给晋王当继妃,这不是摆明告诉天下人,朕的原配发妻之位,比不上晋王继室么。”
说到这儿,他忽然转头看向身侧的人,眼底的疏离尽数褪去,只剩温柔笑意,“直到后来遇见了玥儿,才明白先前那些在意,不过是少年人争强好胜的执念。”
其中夹杂更多的,更是对他父皇冷眼旁观、一手促成这出让他丢脸大戏的失望透顶。
宋芜听他话里话外无甚遮掩,指尖在他手心勾了下,骄矜抬了抬下巴,“那陛下可要好好珍惜臣妾哦。”
赵栖澜吻了一下她手背,眸光温润,“朕定珍之重之。”
——
宋府。
“啊——”
“五小姐您饶了奴婢吧!啊!别打了!”
“让你长了张狐媚子的脸在本小姐面前晃悠,你不是爱显摆吗,本小姐今天就毁了你这张脸,看你怎么再得意!”
以面纱遮面的宋妍满眼怨毒地看着跪在她眼前的婢女,手中发簪来回在婢女水嫩的脸蛋上来回轻划。
小丫鬟哭得嗓子都哑了,“五小姐,奴婢…奴婢从没有过这样的心思……求求您,求求您了……”
话音未落,宋妍手下一狠,小院里顿时响起凄惨叫声。
粗使婆子按住小丫鬟的双手,宋妍一下又一下用力在那张脸上划出狰狞的血痕。
她心里无比畅快,“我知道自我从宫里回来被谢家退婚后,你们这些小贱蹄子暗地里都嘲笑我嫁不出去。”
“我伤了脸,凭什么你们能容颜未损!凭什么!”
甚至此时宋妍扭曲的面容比毁容的小丫鬟更狰狞几分。
毁了容还不算,更是命人打了一桶清水来,按着那小丫鬟的脸仔细照水面。
水波映照之间,小丫鬟看见了满脸是血的怪物,而这怪物脸上的血痕……竟是’贱’字!
小丫鬟彻底崩溃,一脚踹翻水桶,“不…不是,这不是我!啊!!!”
宋妍见那丫鬟发狂,竟笑得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哈就是你,贱人!贱妇!”
最终,遭受身体和心灵双重打击的小丫鬟承受不住,不堪受辱,一头撞死在宋妍院子门口。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宋之敬。
正院,宋之敬与徐氏高坐上首,卢姨娘坐在下面椅子上,徐氏在此理所应当,卢姨娘来还是因为下人去请宋之敬时,两人正在温情脉脉。
一段时日过去,宋之敬被贬,徐氏丢了脸面,甚至外面贵夫人下帖子她都不敢出门,而宋妍更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从前虽对内任性蛮横,但每回出门都装得不错,是京城排得上名号的千金小姐。
谁知入宫一趟,谨妃娘娘的金子没给她镀上,还得了陛下亲罚,户部尚书府谢家亲自登门退亲不说,这张被掌嘴的脸是怎么都好不了,无数大夫看过,都叹息摇头。
无数阴霾笼罩着宋府,明明五月底的天,宋家却好似寒天腊月一般阴冷,一个笑模样都见不着。
“混帐东西!”宋之敬挥手摔了茶盏,对宋妍怒目而视,“你名声本就烂了,别人连上门提亲都不敢,如今更是…更是敢动用私刑逼死婢女!我今日就打死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以正门楣!”
“来人!”他厉喝一声,“传家法来!”
很快便有小厮捧着一根藤鞭入内。
宋妍被上面密密麻麻的倒刺吓得不寒而栗。
她慌乱往徐氏跟前爬去,“不…我没错!母亲,母亲您救救女儿!”
徐氏忙起身挡在女儿前面,“老爷,您哪怕要罚妍儿也要问清楚事情缘由不是?万一…万一是那婢女犯下大错,死有馀辜呢!”
“夫人这话说的有失偏颇,就算犯了天大的错处,打发人牙子逐出府去,或领着去报官。”卢姨娘用帕子掩了掩眼角,悲天悯人道,“就算实在罪大恶极,那也没听说过私自赐下黥面之刑的,那简直比直接杀了人还要侮辱人!可怜那丫鬟年纪轻轻啊。”
“卢氏你还有脸开口!”徐氏听见这令人作呕的哭哭啼啼的声音,骤然发作,手指着卢氏,眼神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我妍儿如今模样还不是拜你那个好女儿所赐!”
卢氏张口想反驳,被宋之敬打断,“够了!”
看向徐氏,“如今犯了错的是妍儿,你攀扯别人做什么!”
宋之敬这话,明显就是维护卢氏了。
宋家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宫里那个颇得盛宠的四女儿,他还指望着哪日宋芜怀上龙胎,陛下一高兴给他官复原职呢。
什么,你说他从前待四丫头不好?
他一个大男人,后宅闺阁女儿家的事哪能面面俱到,对吧?
他是长辈,在宫里的妃子永远都有红颜逝去君恩不在的时候,只有他们娘家才是宋芜的依靠!
宋芜要是能有隔空听见人心声的本事,恨不得一巴掌就抽过来。
“我都查清楚了,那婢子叫绿芜,不过是近几日刚去她院子里伺候,哪犯过什么天大的错事?妍儿这段时日行事越发荒唐,全都是你这个当娘的惯出来的!”
徐氏被气笑了,“同样都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泽哥儿读书上进就是你教导的好,妍儿做下错事就是我娇惯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宋之敬这人如此不要老脸!
宋之敬一噎,“我不与你争论!”
“来人!给我把五小姐按住,罚家法三十鞭!”
“三十鞭?”徐氏瞪大双眼,登时哭闹起来,“你这不是要我女儿的命么!”
宋之敬这次态度很强硬,坐回官帽椅上,冷声道,“谁若敢求情,一同论处!”
一句话彻底将徐氏的嘴堵死。
“还有,今日府上一婢女突生恶疾暴毙而亡,其馀的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五丫头院子里所有知情的婢子小厮全部封口打发出去!”
“多给绿芜家里几两银子厚葬便是。”
“是,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