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机震动，是小张：“陈队，查到了！李明涛的银行记录显示，除了那五百万，他还定期收到另一笔小额汇款，来自一个瑞士账户，备注是‘研究津贴’。收款时间从三年前开始，每月固定。”
“三年前，‘心诺平’项目启动之前。”陈默说，“所以他可能从一开始就被收买了，或者被招募了。”
“还有，”小张的声音紧张，“我们追踪了给李明涛发最后邮件的ip地址——是公共wifi，但在那个时间段，同一个wifi网络下还有另一个设备登录了一个加密聊天室。聊天室的名字是‘鸟舍’。”
“鸟舍……”
“而且，那个设备在登录前，刚刚访问过一个网站”
陈默立即让林薇查这个网站。结果是：一个在线艺术画廊，展示各种“永恒主题”的艺术品，但需要邀请码才能进入完整内容。
“艺术画廊？”老李疑惑。
“蝴蝶标本是艺术，意识融合被陆明远称为艺术，现在又出现艺术画廊。”虞倩说，“凤凰组织似乎用‘艺术’作为掩护和意识形态工具。”
陈默看着墙上的血字“鹊”，那只鸟在神话中能搭桥连接人与人，连接生者与死者。在这个案件里，“鹊”连接了苏瑾和李明涛，连接了心诺平案和蝴蝶标本案，现在又用死亡连接了过去和现在。
“我们需要那个网站的邀请码。”陈默说。
“李明涛的电脑里可能有。”林薇开始深度搜索。
十分钟后，她在李明涛的加密文件夹里找到了一个文本文件，里面只有一个词：“chrono2023”。
输入这个词作为邀请码，网站打开了完整内容。
不是普通的艺术画廊。里面展示的“艺术品”包括：意识融合实验的脑波图、药物副作用者的脑部扫描、甚至还有……十三个标本在容器中的实时监控画面。
但最令人震惊的，是一个名为“时间画廊”的板块。里面是一系列照片，每一张都标注着时间和地点：
“20231011，21:30，江城大学附属医院四楼走廊”
“20231011，21:45，同一走廊，角度略有不同”
“20231011，22:00，走廊空无一人”
拍摄日期都是苏瑾死亡的那天晚上。
“这是……”虞倩放大照片，“医院监控的原始画面？但角度和我们拿到的监控略有不同。”
陈默对比了警方档案里的监控截图。确实，网站上的照片更清晰，视角更高，像是从另一个摄像头拍摄的——一个警方不知道的隐藏摄像头。
“看这张。”张辰指着其中一张照片，“21:45，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走向值班室，但在这张照片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人的左手腕上戴着一块表。”
放大。深蓝色表盘，限量款，和陆明远、林峰的同款手表。
“所以当时进入值班室的不是林峰伪装的苏瑾，”陈默说，“是另一个组织成员，戴着手表的人。”
“而且，”虞倩继续翻看，“后面还有照片：22:05，同一个人离开值班室，但这次……没戴口罩。虽然像素低，但能看清大概轮廓。”
那是一个中年女性的侧脸，短发，高颧骨，戴眼镜。
张辰倒吸一口气：“我认识她。医学院的副院长，刘雅琴，分管科研设备采购。”
刘雅琴的名字从未出现在任何调查中。她在苏瑾案中只是作为医学院领导配合询问，提供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查刘雅琴。”陈默命令。
小张立即行动。五分钟后，初步信息传来：刘雅琴，五十二岁，医学院副院长，负责实验室建设和设备采购。过去三年，她批准了多项与振翼制药的合作项目。个人财务记录显示，她最近两年频繁出国，目的地包括瑞士、新加坡和开曼群岛。
“还有，”小张补充，“刘雅琴的弟弟，刘振华，就是‘蝴蝶标本’案中那个医学院副院长，陆明远的合作者。”
兄弟两人，都在医学院高层，都涉及凤凰组织的相关案件。
陈默感到线索在收紧。刘雅琴可能是“鹊”，或者至少是“鹊”的助手。她在苏瑾案当晚出现在现场，可能参与了时间伪证的制造。
“需要传唤刘雅琴吗？”老李问。
“不，先监视。”陈默说，“如果她是组织成员，传唤只会打草惊蛇。我们需要知道她在为谁工作，联系谁，有什么下一步计划。”
安德森突然说：“等等，这个网站……‘phoenix-artefacts’，凤凰文物。artefacts也可以翻译为‘人造物’或‘实验产物’。这可能不是艺术画廊，而是……实验成果展示柜。”
他放大了网站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行小字：“所有展品均为涅盘计划阶段性成果，仅供内部交流。”
“他们在用这个网站共享实验数据。”虞倩明白过来，“用艺术作为掩护，实际上是一个加密的研究成果平台。”
“那么李明涛的账号，‘chrono2023’，”陈默说，“可能是他的研究者账号。chrono是时间的意思，2023可能是年份，也可能是权限级别。”
“如果他有账号，那么苏瑾可能也有。”张辰说，“她发现了这个网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林薇尝试用苏瑾的信息推测账号：“苏瑾是心内科医生，研究方向是心脏病，但她也对神经科学有兴趣……试试‘cardioneuro2023’。”
错误。
“苏瑾的生日？？”
错误。
“她的名字缩写？sj2023？”
错误。
虞倩思考：“苏瑾在录音中说，她出现了副作用，看到‘重叠的时间’。如果这个副作用是她被关注的原因，那么账号可能与此相关。”
她输入：“teporaloverp2023”。
网站显示：“欢迎回来，蓝鹊。”
全场寂静。
“蓝鹊……”陈默重复，“不是‘鹊’，是‘蓝鹊’。一个更具体的代号。”
“苏瑾有账号，而且她是组织成员？”张辰难以置信。
“或者她曾经被招募，给了她账号，但她后来拒绝了。”虞倩说，“账号还保留着，作为某种……观察窗口。”
点击“蓝鹊”账号，进入个人页面。个文件夹：
“心诺平副作用观察”
“时间感知异常案例”
“拒绝邀请后的威胁记录”
最后一个是加密文件夹，需要二级密码。
尝试了各种密码后，虞倩用了苏瑾录音里提到的词：“standgatthedoor”（站在门前）。
文件夹打开了。里面只有一份文档，标题是：“如果他们杀了我”。
日期是2023年10月11日，晚上10点20分——苏瑾死亡前一小时。
“如果我死了，凶手可能是以下几人之一：
1 李明涛：他知道我发现数据问题，但他胆小，可能被人利用。
2 刘雅琴：她多次暗示我‘不要深究’，有医学院实验室的万能钥匙。
3 ‘鹊’：从未露面，但声音经过处理，可能是女性，说话有轻微江浙口音。
4 未知黑衣人：昨晚跟踪我回家的人，身高约175，左腿微跛。
我知道的太多：心诺平的真实目的、凤凰组织的存在、他们用药物筛选‘时间感知异常者’的计划。我拒绝加入，所以他们必须让我沉默。
一份在医学院老图书馆天台东侧第三块松动砖下；
一份在我儿子玩具熊的录音装置里（他知道密码）；
一份已寄往北京某研究所，定时寄出，如果我不定期取消，就会自动寄出。
希望永远用不到这些。
苏瑾”
陈默立即派人去三个地点。一小时后，三份证据都找到了：老图书馆天台是一份纸质文件，详细记录了心诺平副作用数据和凤凰组织的关联；玩具熊里是一个微型u盘，里面有苏瑾与“鹊”的通话录音（比之前听到的更长）；北京研究所确认收到了一份加密邮件，正在等待警方指令。
通话录音的最新一段，日期是10月11日晚上10点05分：
“鹊”的声音（经过处理，但能听出是女性）：“苏医生，最后一次机会。加入我们，你可以看到时间的真相。”
苏瑾：“真相是你们在用活人做实验。”
“鹊”：“我们在引领人类进化。时间感知异常是第一步，意识融合是下一步，最终……超越时间本身。”
苏瑾：“我不会参与。”
“鹊”：“那很遗憾。你知道的必须被遗忘。”
苏瑾：“杀了我，真相也会留下。”
“鹊”：“我们会处理。而且，会有人为你承担罪名。时间会证明，你是错的。”
电话挂断。
录音结束。
陈默看着这些新证据。苏瑾案彻底翻转了：她不是单纯的数据篡改揭发者，她是凤凰组织试图招募的“时间感知异常者”，因为拒绝加入而被灭口。李明涛可能是被胁迫的替罪羊，真正的凶手可能是刘雅琴或“鹊”。
而所有这些，都指向一个更大的计划：用药物筛选特定神经类型的人，进行意识融合实验，最终目标是“超越时间”。
“刘雅琴现在在哪里？”陈默问。
“今天上午还在医学院开会，下午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事。”小张查看监控，“但她家小区门口的摄像头显示，她中午回家后，没有再出来。”
“她可能察觉到了。”老李说，“李明涛的死，网站被访问——组织可能有警报系统。”
陈默决定：“申请搜查令，去刘雅琴家。同时申请对她所有通讯的监控。”
但就在此时，安德森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后，脸色变得极其严肃。
“我们的人在欧洲监视‘鹰’——克莱恩制药的ceo。”他挂断电话后说，“十分钟前，他在日内瓦的办公室发布了一段视频声明。”
“什么内容？”
安德森连接电脑，播放视频。一个六十岁左右的银发男人，穿着高级西装，坐在办公桌前，表情严肃：
视频中，他拿出一份文件：“这是过去五年，我与一个自称‘凤凰基金会’的组织合作的研究记录。他们声称在研究‘人类意识进化’，但我逐渐发现，他们的真实目的可能涉及非法人体实验和意识控制。我决定揭露这一切，尽管我知道这可能带来危险。”
他直视镜头：“我呼吁所有参与过‘凤凰计划’的科学家、医生、研究人员站出来，说出真相。人类意识的未来不应该掌握在少数疯子手中。”
视频结束。
“他在公开宣战。”虞倩说。
“也是把自己变成靶子。”陈默说，“‘鹰’公开背叛组织，‘凤凰’不会放过他。”
安德森的手机又响了。这次，他的脸色苍白：“日内瓦警方刚刚接到报警，克莱恩的办公室发生爆炸。他……死了。初步判断是汽车炸弹，他上车时引爆。”
公开声明十分钟后，死亡。
凤凰组织的反击速度，快得恐怖。
陈默看向墙上的血字“鹊”，那只传说中的信使之鸟，此刻显得格外阴森。它传递的不是喜讯，而是死亡通告——对李明涛，对克莱恩，可能对所有人知道太多的人。
而刘雅琴，可能正在准备下一个信息，或者，成为下一个信息。
“去她家。”陈默抓起外套，“现在。”
左臂的旧伤在奔跑中疼痛，但已经习惯。在刑侦这条路上，疼痛是常态，真相是止痛剂，尽管真相本身往往带来更深的痛。
警车呼啸着穿过城市。黄昏的阴影拉得很长，像时间的裂缝，藏着无数未说出的秘密。
而陈默知道，他们正在跑向其中一个裂缝。裂缝后面，可能是真相，也可能是更深的黑暗。
但他必须跑进去。因为这是唯一的路。
刘雅琴的家在医学院老家属区，一栋六层红砖楼的三楼。楼前停着几辆警车，辖区民警已经封锁了单元门。
“里面什么情况？”陈默问先到场的刑警。
“敲门没回应，但屋里亮着灯，有电视声音。邻居说下午两点左右听到关门声，之后就没动静了。”
陈默和虞倩对视一眼。电视声音可能是掩饰，也可能刘雅琴还在里面，处于某种状态。
“准备进入。”老李下令。
特警用破门器撞开门，陈默率先进入。客厅整洁得过分，家具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电视确实开着，播放着自然纪录片，一群候鸟在迁徙。
“刘雅琴！”陈默喊道。
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