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椅子上，面前摊开着厚厚的卷宗，最上面是张辰从天台坠落后的现场照片，地面上一滩暗红，触目惊心。旁边是周宏伟死在车里的照片，脸上挂着那诡异的笑容。
两个“微笑”，一个被动施加，一个主动选择，都指向了同一个扭曲的终点。
陈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晚刚刚开始，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固有的轨道。但有些东西，已经被改变了。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连续的高强度工作，精神和体力都透支到了极限。他需要休息，需要让大脑从那些诡计、死亡和扭曲的逻辑中暂时解脱出来。
就在他关上电脑，拿起外套的时候，目光无意间扫过桌角那堆需要归档的物证清单复印件。清单很长，列满了从各个现场搜查到的物品。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那些熟悉的名称：银色u盘、死者手机、加密笔记本电脑、微型摄像头、3d打印树脂碎屑、毒气释放装置……
他的目光，在清单的末尾，一个不起眼的条目上，停顿了一下。
那是从张辰公寓书房里搜查到的物品之一，混杂在一堆书籍和文件里，当时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发现位置：书架底层，与其他杂物混放】
一个空白的旧笔记本？
陈默微微蹙眉。张辰这样一个追求极致、一切都有计划、有记录的人，会保留一个完全空白的旧笔记本，还特意放在书架上？以他的谨慎，如果真的是无用的东西，早就处理掉了。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像一根细微的冰刺，轻轻扎了他一下。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证物保管室。
“我是陈默。麻烦把编号cz-083的物证，张辰案的那个皮质笔记本，送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几分钟后，一个年轻的警员将一个小型证物袋送了进来。里面确实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棕色皮质笔记本，封面没有任何字样，边缘有轻微的磨损。
陈默戴上手套，小心地打开证物袋，将笔记本取了出来。
入手的感觉比想象中要沉一点。皮质细腻，但确实很旧了。
他翻开封面。
扉页是空白的。
再翻一页，依旧是空白的。
他一页一页地翻下去，动作很慢，指尖仔细感受着纸张的触感。纸张微微泛黄，上面确实没有任何笔迹。
一直翻到快中间的位置，他的手指停了下来。
这里的纸张，触感似乎有极其微妙的差异。不是厚度，而是…质感？仿佛这一页纸，比前后的要稍微光滑一点点，或者说，新一点点？
他凑近了些，对着灯光，仔细查看这一页的页边。肉眼几乎看不出任何区别。但他用手指轻轻捏住这一页的边缘，试图感受其与前后页的粘连程度。
非常轻微地，他感觉到这一页似乎…是可以活动的？它不是被完全装订死的，而是以一种极其精巧的方式，嵌在了笔记本的中缝里，形成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夹层！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屏住呼吸，从笔筒里取出一把最小号的镊子，用最轻柔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探入那几乎不存在的缝隙。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生怕损坏什么。镊子尖触碰到了一点东西。不是纸张。
他轻轻地将那东西夹了出来。
那是一张被折叠得极小、极薄的纸片。纸张的材质很特殊，像是某种高级的硫酸纸，坚韧而半透明。
陈默将纸片放在桌面上，用镊子小心地将其展开。
纸片完全展开后，大小约莫相当于一张名片。上面没有文字，只有用极其精细的笔触绘制的一幅…迷宫图？
线条错综复杂，迂回盘旋，构成了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迷宫图案。而在迷宫几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点缀着几个微小的、抽象的符号，看起来像是某种个人化的标记。
在迷宫图案的正中心，画着一个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笑脸。
不是周宏伟死时那种痉挛的笑容，也不是张辰最后那种疯狂或平静的笑，就是一个最普通、最常见的简笔画笑脸：） 。
看着这个笑脸，陈默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张辰已经死了。这是他亲眼看者坠落的。
那这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