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周屿的声音没有波澜，直接切断了电话那头的笑意。
“这次行动的危险等级，会超出你的认知。”
“你不是专业人员，跟去只会成为累赘。”
他的话不带任何修饰，象一块干燥的石头，砸在会议室沉默的空气里。
陈光等人看向周屿，眼神里也透出不赞同。
让一个普通商人，一个在全球商界举足轻重的女总裁，参与到sss级别的绝密行动。
这完全违背了所有行动准则。
“累赘？”
电话那头的苏清影，象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呵。
“周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的声音穿过听筒，每个字都带着锋利的边缘。
“你以为，激活一个复盖半个亚马逊雨林的商业项目，只需要我打几个电话，签几份文档？”
“你要疏通当地的政府关节。”
“需要摆平那些在雨林里活了几百年的地头蛇。”
“你需要让环保组织和原住民部落闭上嘴巴。”
“甚至要买通几个国家的边防军，让他们对你的运输机视而不见。”
“这些事情，你，还有你那些精英部下，能在七十二小时内办妥吗？”
苏清影一连串的发问，让周屿无法反驳。
他不得不承认，苏清影说的每一个字，都切中了要害。
这些桌面之下的运作，正是他们这些习惯于正面执行任务的国家队，最不擅长也最耗费时间的环节。
对苏清影和她背后的皇冠集团而言，这却只是她们的日常业务。
“没有我这个向导在现场亲自坐镇，你的计划，连踏出华夏国境的第一步都走不通。”
苏清影的语调里，是全然的掌控感。
“我可以保证，不干涉你的任何具体行动。我只负责我的本职工作——为你扫平前方的一切非军事障碍。”
“我甚至可以自己组织一支全球顶级的安保团队，不需要你分出任何一个人来保护我。”
“你只要告诉我，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需要一场商业奇迹。我就会为你准时上演。”
周屿握着电话，没有说话。
他在飞速计算，苏清影的添加，会对整个行动计划产生怎样的变量。
风险毋庸置疑。
一个不可控的平民因素，会给任务的每一个环节都带来变量。
但她能带来的便利，也同样无法估量。
苏清影用金钱和权力编织的网络，能为他们的秘密渗透，提供一层完美的、任何人都无法质疑的合法外衣。
这层外衣，能为他们争取到最宝贵的行动时间。
“我需要考虑。”
周屿最终没有立刻答应。
“十分钟。”
苏清影的语气变得简短，不留商量的馀地。
“十分钟后，你若不同意，我们的合作就此作废。你自己想办法去亚马逊丛林探险吧。”
她说完，便切断了通信。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会议室里，陷入一种凝固的安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集在周屿身上，等待他的决断。
“这个女人……简直是个疯子。”
那位海军将领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但她有疯狂的本钱。”
陈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看向周屿。
“周屿，你自己决定。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
“但这个决定的全部后果，也由你一人承担。”
周屿闭上了眼睛。
【真实之眼】的视野中，常规的世界退去。
无数条代表着未来的可能性，在他脑中分叉、延展。
一条路径，是他们独立行动。
画面里，运输机在边境被拦截，情报泄露，黄金国基地警报长鸣，秦知雪和青鸾陷入重围……
失败的结局，被标记为高概率事件。
另一条路径，苏清影添加了。
画面变得混乱而不可预测，充满了商业酒会、官员笑脸、金钱交易的画面。
但通往黄金国的那条线，却始终保持着畅通。
风险从必然失败的系统对抗，变成了可以控制的个人因素。
三分钟后。
周屿睁开眼。
他的瞳孔里，所有纷乱的画面都已消失，只剩下最终选定的那一条路径。
他重新拿起保密电话，拨通了苏清影的号码。
“我同意。”
他的声音不带情绪。
“但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电话那头，苏清影发出一声轻笑。
“说。”
“第一，你和你的人，所有行动必须在我的授权下进行。没有我的许可，不能踏入我指定的安全局域之外一步。”
“可以。”苏清影回答得很快。
“第二，你必须全程佩戴我提供的定位设备，并授权我随时监控你的生命体征。你的安保团队，也必须接受我方全面的装备检查和管制。”
“没问题。”
“第三……”
周屿停顿了一下，会议室里的空气也随之收紧。
“如果行动中出现不可控的意外，为了保证内核任务的完成，我拥有随时放弃你的权力。”
他一字一顿，将这个词说得清淅。
“这意味着，你可能会被牺牲。你确定要接受这个条件？”
这不是威胁，而是任务预案的一部分，是冷酷的现实。
他必须让苏清影明白，她即将踏入的，不是一场商业冒险，而是一场随时会死亡的战争。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没有了那种玩味的笑意，也没有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空气里只有电流的微弱噪音。
就在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认为她会放弃的时候，苏清影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的声线里，洗去了所有浮华和轻挑，沉淀出一种让周屿都感到意外的平静。
“我接受。”
她回答。
“周屿，你可能不了解我们这种在资本市场里搏杀的人。”
“我们从一无所有，爬到今天的位置，哪一天不是在悬崖边缘跳舞？”
“风险越大的生意，回报才越惊人。”
“我相信，能让你这位国之重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去拿的东西，它的价值，绝对值得我赌上这条命。”
“明天早上八点，京城国际机场，我的私人飞机会在专属停机坪等你们。”
说完，她再次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周屿放下听筒，转向陈光。
“陈主任，行动计划……需要进行局部调整。”
陈光看着周屿那张没有波澜的脸，许久，才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浊气。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你这家伙……”
“每次都能把事情，搞到所有人都心惊肉跳的地步。”
他挥了挥手，脸上是担忧、无奈和某种期待混合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去吧。”
“把我们的太阳石，从南美带回来。”
陈光的声音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如果条件允许，尽量把那个疯狂的女人，也活着带回来。”
“她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