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
微型麦克风将这三个字传到观察室。
室内安静下来，王主任敲击键盘的声音也停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单向玻璃上，落在那个已经垮掉的男人身上。
秦知雪站在审讯室内，低头看着格林。
她没有追问，只是安静的等待。
这种沉默让格林更加恐惧。
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筹码，剩下的价值只有脑子里的秘密。
“那不是一个传说，也不是一个代号……”
格林的声音发着抖，但比之前清淅，
“它是一个真实存在的计划。一个……宏伟又疯狂的计划。”
他彻底放弃了抵抗，开始全部供述。
“信息考古，是第一步，是查找原材料。
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获取什么超越时代的技术，而是要重建一座塔……
一座无形的，笼罩全球的巴别塔。”
观察室内，一个负责记录的年轻分析员停下笔，脸上是困惑的表情。
巴别塔？圣经里的神话？这听起来太荒诞了。
但王主任和几位资深的战略顾问却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他们清楚，当一个计划用上这种神话级别的代号时，背后必然隐藏着颠复性的目的。
周屿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很平静：“让他继续说。”
秦知雪保持着姿势，没有出声。
格林象是想起了什么，眼神空洞，情绪却有些高昂。
“根据极乐鸟和伊甸园的共同研究，我们追寻的远古数据流，
那些从宇宙背景辐射和地球磁场里剥离的微弱信号，是某个史前超文明遗留的全球意识网络的残响。”
“全球意识网络？”
观察室里，一个白头发的理论物理学家扶了扶眼镜，这个名词他没听过。
“是的。”格林的声音象在吟诵，
“那个文明，沟通方式和我们完全不同。
他们不需要语言，不需要文本，思想可以直接在网络里交流融合。
每个个体都是网络的一个节点，而整个文明，则是一个统一的，庞大的超级意识体。
他们……曾是这颗星球真正的主人。”
“那后来呢？”秦知雪终于开口，声音很冷。
“网络崩溃了。”格林的表情很复杂，既有敬畏也有恐惧，
“一场未知的灾难，导致了网络的彻底崩溃。
失去了共通的意识链接，那个伟大的文明复灭了。
个体被剥离出来，重新变成了独立的思想。
我们……现代人类的祖先。
我们失去了那种共通的能力，语言变得不再相通，思想产生隔阂与误解。
圣经里的故事，只是那场大灾难在后世文明记忆中留下的一段模糊、扭曲的记录。”
审讯室和观察室里一片寂静。
这个惊人的假说，将神话、历史、科学、人类的起源，用一种奇特的方式串联了起来。
“所以，巴别塔计划……”秦知雪引导他。
“就是修复并重启这个网络！”绪又激动起来，
“伊甸园的普罗米修斯，那个基因领域的疯子，他负责技术实现。
他认为，只要通过基因改造，就能制造出可以重新接入网络的终端。
而我们极乐鸟，则负责在全世界范围内查找残存的网络节点，并提供重启计划所需的海量资金。”
他看着秦知雪，又象是在看她身后的周屿。
“计划成功后，网络的控制者，将能够直接与全球范围内所有人类的潜意识进行连接。
他可以读取任何人的思想，也可以向他们的脑中写入新的指令，甚至删除他们的记忆和情感。
他将不再是人，是真正意义上的……神。”
观察室里有人倒吸一口气。
这已经不是恐怖主义或者金融犯罪的范畴了。
这是要从根本上改变人类的定义，奴役整个文明。
青鸾。
秦知雪想到了这个名字。
伊甸园制造的基因武器，或许就是格林口中的终端之一。
“你们找到的帕特摩斯，是什么？”秦知雪继续问。
“帕特摩斯是真实的。”格林坦白道，
“但那不是源头，只是一个已经废弃的信号基站。
我用它来欺骗你们，是想看看你们的反应，为自己争取时间。
真正的内核节点，只有一个。
它的代号……”
格林停顿了一下，象是在评估这个信息的分量。
“代号‘西奈’。”
“它在哪里？”
“我不知道。”格林摇了摇头，这次他的表情不象在说谎，
“西奈的位置是最高机密，只有极乐鸟的最高层和普罗米修斯知道。
我只知道，它与一个非常古老的守护者家族有关。
那个家族，世世代代都在看守着西奈。”
守护者家族。
听到这五个字，周屿抬起头。
他通过单向玻璃，和审讯室内的秦知雪对视了一眼。
秦知雪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她的出身，她的家族，那个被她当做是传统和历史包袱的身份，现在被一条来自世界顶级犯罪组织的线索，精准的击中了。
观察室内，王主任也愣了，下意识的看向周屿。
他知道秦知雪的背景，那是写在绝密文档里的。
周屿没有理会其他人，直接对耳麦下达了指令，声音很冷静：
“王主任，立刻调取秦知雪同志的所有家族历史资料、族谱、以及在全球范围内的不动产记录。
授权等级：s级。
执行密码：洞察-001。”
“是！”王主任回过神来，手指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审讯室内，格林看着秦知雪脸上的震惊，露出了一丝惨笑。
他知道，自己抛出的这个信息，分量足够。
“我还有一个信息。”他象是在献上最后的祭品，
“要激活西奈节点，需要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不是任何实体物品，而是一种特殊的基因串行。
在计划里，这个串行的代号是……”
他吸了口气，说出了那个名字。
“——亚当。”
亚当。
神话中的第一个男人。
周屿激活了【真实之眼】。
他首先看向自己的信息面板，一片平静，没有任何新增的标签或变化。
然后，他的目光穿过玻璃，锁定在秦知雪身上。
【姓名：秦知雪】
【真实身份：华夏国家安全部，利维坦特种行动队队长；守护者家族当代传人】
【关键标签：忠诚、坚毅、精英特工、s级格斗术、枪械专家、战术指挥、重伤恢复中……】
【威胁等级：无】
面板上的信息和之前一样，没有出现“亚当”或者相关的字样。
周屿皱起眉头。
是格林在说谎？还是亚当的秘密另有玄机？或者，它根本不在秦知雪身上？
几种可能性在他脑中闪过。
他知道，从“巴别塔”这个词出现开始，事情的性质已经彻底改变了。
这不再是一场国与国、组织与组织之间的对抗，而是关系到全人类命运的战争。
而秦知雪，这位执行者，似乎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了风暴的最中心。
周屿收回视线，切断了与秦知雪的通话，对观察室内的王主任说：
另外，把巴别塔、西奈、亚当设为顶级过滤关键词，在天穹系统内进行全网数据回溯检索。”
“明白。”
周屿交代完，转身离开了观察室。
他没有再去看审讯室里那个已经失去一切的“帐房”，也没再和秦知雪交流。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重新梳理这盘已经超出预期的棋局。
此时，在零号基地另一端的特级隔离治疔室内。
秦知雪正躺在生命体征监测仪中，因为刚才和周屿的对视，心绪起伏。
她握了握拳，完全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白淅的手背上，一个很淡的古代印记，闪过了一道金光。
光芒消失的很快，快到连最精密的仪器都无法捕捉。
病房内，依旧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