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基地，最高级别的圆形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一面是秦知雪小队从切尔诺贝利传回的现场影像，
另一面是“织梦者”少年躺在特制医疗舱内，身上插满监控设备的实时划面。
陈局坐在主位，他的左手边，是国家网路安全中心的王主任。
这位在网路领域很有声望的老专家，此刻站姿笔挺，看向周屿的目光十分专注。
周屿坐在陈局的右手边，面前只放了一杯白水。
“行动总结完毕。”秦知雪的声音通过远程通讯传来，听起来有些疲惫，
“缴获‘深渊’组织部分‘人才储备’名单，带回核心成员‘织梦者’一名。
我部无人员伤亡，请求返航。”
“批准返航。”陈局的声音很稳，“秦知雪，你和你的队伍，打了一场漂亮仗。”
通讯结束后，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王主任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对着周屿微微鞠躬：
“周屿同志，我要为我之前的狭隘和无知道歉。
你为我们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也让我们看到了自身在认知上的巨大盲区。
我代表国家网路安全中心，感谢你。”
这番话说得很诚恳。
在场的其他几位技术部门的主管，也都点头表示同意。
周屿处理“数据幽灵”的过程，让他们对自己过去几十年的网路安全认知产生了怀疑。
周屿点了点头，接受了道歉：
“王主任客气了。技术没有错，是我们的敌人，已经不讲‘科学’了。”
“没错。”陈局接话道，
“‘深渊’的威胁等级，从现在开始，正式提升为‘最高国安威胁’。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现有社会秩序和国家安全的巨大挑战。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所有人都看向周屿。
现在，他才是应对这场战争的关键人物。
“那个少年，情况怎么样？”周屿看向屏幕上的医疗舱。
一名负责生命科学研究的专家立刻报告：
“报告，目标生理体征已经稳定，但脑部活动依旧混乱。
我们检测到他的大脑额叶皮层有非物理性的结构损伤，推测是被某种高维信息流强行破坏了部分神经元连接。
常规医疗和精神干预手段全部无效。”
“他现在被困在由恐惧和混乱记忆构成的精神世界里，无法脱离。”
周屿的指尖在桌面上规律的敲击。
他知道，那是【真实之眼】造成的结果。
他摧毁了“深渊”的烙印，也摧毁了支撑这个少年的信念。
“我来试试。”他说。
会议室里的人很快离开，只留下周屿、陈局，以及几名核心技术人员。
周屿走到医疗舱前，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那张年轻又扭曲的脸。
他没有再动用【真实之眼】的解析能力，而是将自己的精神力，小心的探入少年的意识深处。
这一次，他选择作为旁观者进入。
破碎的划面在周屿的脑海中浮现。
一个阴暗的地下室，瘦弱的少年第一次发现在睡梦中可以“进入”家里的电脑。
几名黑衣人的到访，他们带来了糖果，也带来了冰冷的仪器。
在“基地”里日复一日的残酷训练，每一次精神透支都伴随着剧烈的头痛，但导师告诉他，这是成为“神”必须经历的。
他第一次成功入侵一个小型国家的金融系统，为组织带来了巨大利益。
得到了从未有过的讚赏和奖励，那一天，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最后，是那个金色冷漠的巨大眼睛，和他意识核心中那个被他视为荣耀的紫色烙印被摧毁，他的意识也随之崩溃。
周屿收回精神力，睁开眼。
“他叫列夫。13岁时被‘深渊’带走，至今已有四年。”周屿开口。
“‘深渊’告诉他，他是被选中的新人类，他的能力是神的恩赐，
而‘深渊’的使命，就是引领像他这样的天才，建立一个由‘优等种’主宰的新世界。”
陈局的脸色很难看。
“邪教式的精神控制。”
“不完全是。”周屿纠正道。
“他们给了列夫力量，也给了他归属感。
对于一个孤僻、渴望被认可的天才少年来说，这种诱惑无法抗拒。
名单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他们的潜在发展目标。”
听完周屿的话，陈局后背有些发凉。
这不是简单的恐怖组织，这是一个有清晰目标、完整理论和强大执行力的“新物种文明”的开端。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秦知雪和青鸾走了进来。
她们刚刚返回基地，甚至没来得及换下作战服。
“周屿，我有新发现。”秦知雪直接切入了一个新的话题。
“我动用了秦家的情报渠道。”她说。
陈局有些意外。
他知道秦家是“守护者”家族，但没想到他们还有独立于国家体系之外的情报网。
“关于‘伊甸园计划’。”
秦知雪打开自己的战术平板，调出一份古旧的手绘欧洲地图，以及几张泛黄的人物照片。
“‘守护者’的传承，不光是血脉，还有延续了数百年的情报记录。
我的祖先曾经和欧洲的一些古老家族打过交道，他们同样在处理‘异常’。
根据家族密卷记载，‘伊甸园计划’的首席科学家‘普罗米修斯’，
其真实身份，是欧洲一个传承了近千年的古老贵族的当代族长。”
“这个家族在二战后就消失了，但根据我们的情报网追踪，他们并没有消失，
而是转移到了瑞士阿尔卑斯山脉深处的一座古堡，名为‘万知鸟’。
那座古堡从不对外开放，安保级别很高，而且家族有进行基因和优生学研究的传统。”
秦知雪将一张古堡的卫星图放大，那是一座建立在悬崖峭壁之上的建筑，易守难攻。
“如果‘伊甸园计划’的总部还存在，那里是可能性最大的地方。”她做出总结。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没说话。
一条线索是利用网路和精神力在全球扩张的“深渊”。
另一条是根植于古老贵族，致力于基因改造的“伊甸园”。
两条线索清晰的摆在了周屿的面前。
青鸾看着那座“万知鸟”古堡的图片，眼神有了些微的变化。
周屿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下巴，视线在“深渊”的人才名单和“伊甸园”的古堡照片之间来回移动。
他知道，不管是“深渊”还是“伊甸园”，他们的最终目标，都必然会和华夏这片土地产生碰撞。
被动的等待，只会一次又一次的被捲入对方的节奏。
“天眼”被入侵，只是一个开始。
高志强、织梦者列夫，都只是对方用完就丢的工具。
他不想再这样被动的应对了。
“陈局。”周屿开口，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我们不能再等了。”
他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视线停留在虚拟屏幕上那片代表“深渊”的混乱数据，和那座代表“伊甸园”的孤高古堡上。
“不管是幽灵还是天使，既然他们都对这片土地感兴趣，那就让他们亲自来。”
周屿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零号基地的夜景。
“被动防御，永远抓不住主动权。”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是守门员。”
“我们是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