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寧离去的脚步声仿佛还迴荡在密室內,留下李世民与陈默相对无言,箱中泛著冷光的甲片与饱满的粮种静默无声,却散发著让人安心的力量。
“甫实,”李世民打破了沉默,指尖划过一片甲片的边缘,声音低沉,“二月二在即,淤田开耕第一犁,非你莫属。”
陈默摇摇头。
他知道,这不仅是一场春耕的仪式,更是迈向今后最关键的一步。
所以这执犁之人不应是他,也不该是他。
那些来自异世的种子,需要一场神跡般的亮相。
而他也已经为这神跡的出现做足了准备。
只等日子到来
二月二,龙抬头。
城南新辟的淤田广阔而泥泞。
数千从流民中挑出的青壮被组织起来,黑压压地聚集在田垄高坡之上。
远处,太原城头旌旗隱约可见,几人立於城墙之上默默远眺城外,为首的正是王家庶子王裕与朝廷派驻的监军使封德彝。
李世民一身利落的短褐,亲自扶犁立于田头,长孙无忌在前,紧握耕牛的韁绳,身后是捧著盛满粮种木斗的陈默。
监农官吏、唐俭、刘弘基等人肃立其后,气氛凝重而期待。
“吉时已到——开耕!”司礼官高亢的唱喏响彻全场。
“喝!”长孙无忌一声低叱,耕牛迈动铁蹄,粗重的喘息在还有一些寒意的空气中喷出团团白气。
李世民双臂肌肉賁张,铁犁深深切入脚下的淤泥之中,跟隨前行犁开一道翻滚著深褐色泥浪的沟壑。
陈默紧隨其后,双手捧起木斗,一颗颗薯种倾泻而下,播撒入新翻土壑之中。
唐俭与刘弘基手持耒耜一人摆正薯种一人將土覆上。
泥土盖上之时一股磅礴碧芒,自陈默周身地瀰漫开来。
如同无形暖流,隨著他沉稳的步伐,悄然渗透进脚下每一寸新犁开的泥土之中。
神跡,就在犁鏵之后,於眾目睽睽之下,徐徐展开。
那些刚刚落入泥沟的薯种,仿佛被注入了最纯粹的生命本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裂开,淡绿色的嫩芽破土而出,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绿色小株。
不一会其上就开出了或紫或白的小。
一行几人一路缓行、所过之处,身后便留下一条不断延伸、宽达数丈的“生命长廊”!
葱蘢的绿意、绽放的朵、饱满抽穗的野草,与周围依旧泥泞的淤田形成了害人的对比。
田垄之上一片死寂。
数千青壮流民,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眼珠子死死盯著下方那片隨著几人脚步不断“生长”出来的葱鬱绿意。
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呼吸都仿佛停滯。
城楼之上,封德彝手中“啪”的拍在城砖上,几人虽看不清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隱约可见的人影,山呼的喊声还是能传至这里。
“神…神农显灵了?!”
不知是哪个流民,用颤抖的的声音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神农爷!是神农爷显灵了!护佑著二公子啊!”有人如梦初醒,嘶声哭喊出来。
“二公子扶犁,神跡相隨!这是天命!天命所归啊!”
“二公子天命加身!天命加身啊!”
山呼海啸般的哭喊、叩拜声浪冲天而起!
不再是单纯对几人的敬畏,而是將扶犁李世民与这不可思议的神跡紧密联繫在了一起!
几尊由气构成面容模糊的彩绘神像,不知何时出现在几人身后。
神像面容虽然模糊,但周身笼罩著淡淡的金色光晕却散发著威严与神圣感,悬浮在几人身后如影隨形。
此般景像便是陈默一早就谋划好的神跡,他全力发动草木亲和的金手指催生作物,同时將倡优之法提前教给了李世民、长孙无忌、唐俭、刘弘基四人。
那功法实战如何暂且不论,但这匯聚信仰、显化“神跡”的效果,却著实唬人。
对食物的渴望、对“天命”的敬畏,此时混合成一股磅礴到难以想像的炽热洪流,汹涌地朝著田垄上的几人匯聚而来!
其中,大部分涌向扶犁前行的李世民,少部分则分流向陈默与长孙无忌等人。
念力或说“信仰”汹涌而来,几人纷纷按陈默所授,运转倡优之法,竭力引导收拢这股庞大的力量。
陈默清晰无比地感觉到,因全力催动金手指而消耗大半的体內之“气”,在这汹涌信仰涌入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復、壮大,甚至隱隱有升华的感觉!
一股温润磅礴的力量在四肢百骸流淌,带来难以言喻的舒畅感。
陈默內心吐槽:
“要不说漫天圣佛都要香火呢,这確实是好东西啊。”
隨著几人不断收拢炼化这磅礴的信仰之力,身后那几尊模糊的彩绘神像虚影,竟也隨之变得凝实了几分,色彩更加鲜艷,散发出的威压也似乎厚重了几分。
高坡上的流民们见此“显圣”,更加篤信不疑,叩拜得越发虔诚狂热,口中呼喊著“天命所归”、“上天护佑”的口號,產生的信仰之力也隨之更加精纯、庞大,形成了一个正向的循环!
城楼上,王裕的脸色已然铁青,转而是一股阴沉的狰狞。
他死死盯著远处被万民膜拜的李世民,以及那条刺眼的绿色长廊,双手狠命的拍著城墙。
“装神弄鬼!收买人心!”
他咬牙切齿。
“封监军!你看到了!省外流民越聚越多如今已有十万之数,尽数被李家蓄养操练,分发铁器,如今更以此等惑眾妖术,令万民只知李二,不知天子!聚拢如此人心,其心…已是昭然若揭!必须即刻上奏天子!”
封德彝被王裕的低吼惊醒,看著狂热如沸的场面,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他猛地抓住王裕的胳膊,声音因恐惧和激动而尖锐变形:
“对!上奏!六百里加急!不!八百里加急!李渊父子,收买人心,蓄养私兵,图谋不轨!李渊要反了!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