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以”需要集中精力辅导弟弟功课,帮助他提前适应霍格沃茨课程体系”为由,通过家族猫头鹰向霍格沃茨寄去了一封措辞严谨的延长假期申请信。
斯内普教授的回信在第二天傍晚抵达,内容简短得近乎吝啬,只有潦草的几个字:
”申请批准。卓有成效。”
字里行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斯莱特林院长特有的讥诮,但终究是批准了。
这意味着德拉科可以在马尔福庄园这片暂时远离霍格沃茨纷争的净土上,多停留近一周宝贵的时间。
接下来的几天,德拉科几乎将自己所有的时间与精力都倾注在陪伴阿斯特身上。
他象一位耐心的考古学家,小心翼翼地清理着那些落在他们关系上的猜忌尘埃。
他们会一起待在弥漫着书香与古老魔法气息的家族藏书室里,德拉科不再只看那些艰深的魔法理论,而是刻意挑选一些装帧精美、配有生动插图的神奇生物图鉴。
或是记载着魔法界有趣轶事和未解之谜的游记杂谈,用夸张的语气讲述那些火龙和凤凰的传说,试图点燃阿斯特眼中的好奇。
在天气稍好的午后,当冬日的阳光勉强驱散一些寒意,他们会裹着厚实的斗篷,漫步在庄园那座巨大的、由魔法维持着恒温的玻璃温室里,穿梭在那些即使在寒冬也依旧盛放的、散发着奇异芬芳的魔法植物之间。
德拉科会指着某株会发出微光的月光草,或是某朵颜色随时间变幻的虹色玫瑰,轻声讲解它们的特性。
甚至有一次,在一个无所事事的黄昏,德拉科拉着阿斯特的手,走进了庄园那间空旷巨大的、陈列着历代祖先威严画象的舞厅。
没有音乐,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回响,德拉科轻轻扶着阿斯特的腰。
引导着他跳几步生疏的、歪歪扭扭的华尔兹,画象里的祖先们有的皱眉,有的则露出些许纵容的、回忆往昔的神情。
阿斯特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好转。
虽然他依旧话不多,习惯于安静地倾听,但之前笼罩在他周身的那种冰冷的、拒绝一切的隔阂感,正在如同春日冰雪般逐渐消融。
他会在德拉科故意讲出某个并不高明的、甚至有些笨拙的玩笑时,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真实的微笑,虽然转瞬即逝,却如同阳光穿透云层。
他会在与德拉科讨论某个复杂的魔法理论,尤其是涉及到古代如尼文或魔力本质时。
那双绿色的眼睛会骤然亮起专注而明亮的光芒,象是最上等的翡翠被烛火点亮,甚至会难得地主动说出自己的见解。
他也会在德拉科偶尔因为需要协助卢修斯处理一些简单的家族事务,或是接待来访的客人而不得不暂时离开一会儿时。
不再流露出任何恐慌或不安的情绪,只是安静地坐在窗边看书。
或是摆弄那套德拉科送他的炼金术小人偶,耐心地、平和地等待,仿佛确信哥哥一定会回来。
然而,在这看似日益融洽的氛围之下,德拉科敏锐地察觉到,一道无形的、透明的壁垒依然横亘在他们之间。
阿斯特不再象幼时那样,会毫无保留地扑进他怀里诉说委屈,或是任性地说出”哥哥陪我”这样的要求。
他变得异常克制,甚至有些过分懂事,会主动说”哥哥你去忙你的”,会在接受照顾时轻声说”谢谢”,会在表达意见前先小心翼翼地观察德拉科的神色。
那道地窖里的伤痕,不仅仅留在了他柔嫩的耳垂上,更深地、更隐秘地刻进了他敏感的心底。
完全的、不设防的信任,就象一件被打碎的精致瓷器,即使被最巧手的匠人用金粉细心黏合,那些裂痕依然存在。
需要更多的时间、耐心和持续不断的、真诚的行动去温养,才能或许有一天,真正地弥合如初。
德拉科也并未试图强行去打破这层出于自我保护而创建的壁垒。
他没有急切地追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或是做出过度热情的保证。
他只是象一个恪守承诺的守护者,耐心地、持续地待在阿斯特触手可及的地方,用无声的行动一遍遍证明着自己的承诺。
他开始真正地、细致入微地留意阿斯特那些不经意的细微反应:
留意到他指尖在读到感兴趣的内容时,会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书页的角落;
留意到他偶尔望向窗外看到自由飞过的鸟儿时,那双绿眼睛里会极快地闪过一瞬不易捕捉的、纯粹的向往;
留意到他在感到舒适和安全时,身体会不自觉地微微朝向自己的方向。
德拉科在重新学习如何”阅读”他的弟弟。
不是通过语言,而是通过这些更真实、更细微的身体语言和情绪波动。
去理解他那片经历过风暴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