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匹亚体育馆山呼海啸般的声浪终于彻底平息,后台弥漫着演出结束后的疲惫与亢奋交织的特殊氛围。
空气中还残留着发胶、汗水和香氛混合的气息,散落的乐谱和器材无声诉说着刚才那场演出的疯狂。
德拉科卸了妆,换上了舒适的黑色丝质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两颗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
湿漉的铂金色发丝随意向后拢去,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在额前,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脸上还带着演出后的红晕,象是被舞台的馀温炙烤过。
那双着名的眼眸比平时更加明亮,目光却始终专注地追随着正在与潘西低声说话的阿斯特。
阿斯特已经脱下了登台时那件略显正式的外套,只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棉质t恤,却更显得脖颈修长,肩线流畅。
他微微侧头听着潘西激动地比划着名今晚网络上的盛况,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浅笑,偶尔点头回应。
但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飘向德拉科的方向。
在那张神采飞扬的脸上停留片刻,再若无其事地移开,象是守护着一个甜蜜的秘密。
潘西猛地一拍手,清脆的掌声在略显空旷的后台格外响亮,"为了庆祝我们alfoy乐队史诗级的巡演圆满落幕,也为了欢迎我们远道而归、还制造了惊天大惊喜的astor——&039;破斧酒吧&039;,顶层私人包厢,我已经订好了!谁都不准缺席!
西奥多已经利落地收拾好了他的键盘设备,闻言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冷静地补充:
他看向阿斯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德拉科这才恍然想起,阿斯特上次匆忙回国参加那个什么量子物理研讨会,来去匆匆,连顿象样的饭都没来得及一起吃。
他心里那点因为阿斯特隐瞒行程、突然出现而残留的、混合着惊喜和一丝微妙"不满"的情绪,瞬间被一股更汹涌的暖流冲散。
他长腿一迈走过去,非常自然地伸出手,不是拉手腕,而是直接揽住了阿斯特略显单薄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德拉科侧过头,靠近阿斯特的耳边,声音带着演出后特有的微哑,温热的气息拂过对方敏感的耳廓,"这次可跑不掉了。
他的语气亲昵而霸道,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占有欲,手臂结实有力。
阿斯特的身体在他手掌碰到肩头的瞬间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随即迅速放松下来,甚至微微向德拉科的方向靠了靠,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程度的接触。
他没有躲闪,只是耳根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漫上绯色,在后台明亮的灯光下无处遁形。
深蓝色的天鹅绒窗帘垂落,遮挡了伦敦的夜色,只留下壁炉里跳动的虚拟火焰,将温暖的光影投在每个人脸上。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威士忌的醇香、顶级雪茄的淡雅,以及刚刚送来的、还冒着热气的食物的香气。
潘西显然是今晚最兴奋的人,她脱掉了舞台上的皮靴,盘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高举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
潘西的声音更高了,目光在德拉科和阿斯特之间来回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八卦,"为了我们今晚最大的&039;惊喜&039;,以及某些人快要藏不住的眼神——干杯!我说astor,你偷偷买票、瞒着所有人飞回来、还准备了花和礼物,这套操作也太会了吧!
德拉科警告性地瞪了她一眼,却没什么威力,反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带着几分潇洒不羁。
阿斯特端着酒杯,里面是浅浅一层金黄色的香槟,他抿了一口,垂下的长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嘴角那抹清浅的弧度却泄露了他此刻极好的心情,象是被现场的热烈气氛所感染。
西奥多虽然话不多,但每次举杯都恰到好处。
他偶尔会抛出几个关于阿斯特研究领域的专业问题,比如对最近某个粒子对撞实验结果的看法,或者对新型人工智能算法的见解。
阿斯特便会用清淅而简洁的语言回答,措辞精准,逻辑严密。
两人之间的交流冷静而高效,与旁边潘西咋咋呼呼、德拉科眉飞色舞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共存,构成了这个小小空间里独特的气氛。
几轮酒下来,气氛更加热络。
德拉科显然心情极好,话也多了起来,从巡演途中某个场馆后台的搞笑乌龙,到另一个城市令人难忘的地方美食,再到对下一张专辑风格的模糊构想,他侃侃而谈,神采飞扬。
他说话时,手臂总是随意地搭在阿斯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形成一个半包围的亲密姿势。
指尖有时会无意识地卷弄着阿斯特后颈处那些柔软的黑色卷发,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亲昵。
阿斯特大多时候是安静的倾听者,姿态放松地靠在沙发里,偶尔在德拉科讲到兴奋处、手势夸张时,适时地递上一杯清水,或者在他手舞足蹈差点碰倒旁边酒杯时,不动声色地伸手扶稳。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德拉科身上,那是一种全神贯注的、带着欣赏与纵容的凝视,仿佛德拉科的话语是世上最动听的乐章。
当德拉科与潘西、西奥多笑闹时,他便微微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深处,嘴角含着一抹清浅的笑意。
绿宝石般的眼眸里闪着微光,仿佛在欣赏着世上最有趣的风景,安心地沉浸在这份喧闹的温暖之中。
在德拉科与潘西就某个和弦进行激烈讨论(夹杂着大量专业术语和互相调侃)的间隙,阿斯特微微向后靠进沙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酒杯杯壁。
包厢里温暖喧闹,充满了朋友间的笑语和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这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却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冰冷而空旷的世界。
那些记忆象是褪色的旧照片,带着寒意从心底深处浮起:
永远整洁得没有一丝烟火气的餐厅,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却常常只有他一个人用餐;
父母之间礼貌而疏离的对话,象是在进行某种外交辞令;
还有书房里,那个永远皱着眉头、眼神锐利如手术刀的男人。
他记得很清楚,那年他七岁,第一次参加国际少年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捧回了银牌。
他怀着一点点微弱的期待,将奖牌和证书放在父亲的书桌上。
那个穿着严谨三件套的男人只是瞥了一眼,随手将证书推到一边,语气冷得象冰,没有丝毫温度:
那一刻,小小的他站在宽大的书桌前,感觉自己仿佛也成了那些被父亲随手丢弃的、不符合预期的失败实验数据中的一部分,渺小而微不足道。
母亲则总是用那种带着审视和些许遗撼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评估一件不够完美的艺术品。
她的家族——那个历史悠久的法国贵族,需要的是一个血统纯正、举止优雅、无可挑剔的继承人,而不是他这样"混入了不该有的东方特质"、性格也过于沉静的存在。
她的爱,似乎总是带着条件,包裹在层层的期望与规矩之下。
阿斯特轻轻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迹,他将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强行压下,象是关上了一个沉重的匣子。
他抬眼看向正眉飞色舞地模仿着某个摇滚老炮唱腔的德拉科,眼神不自觉地柔软下来,冰封的绿眸渐渐融化,漾开温柔的涟漪。
是了,就是这个人。
在他八岁那年,因为父母又一次激烈的争吵后无人看管,被暂时送到马尔福庄园寄住。
那时德拉科象个横冲直撞、浑身散发着光和热的小太阳,强硬地闯进他灰暗封闭的世界。
那些被德拉科强行拉着在马尔福庄园广阔的花园里疯跑、弄得满身泥巴、被纳西莎阿姨又好气又好笑地拎去洗澡的日子;
那些在他因为解不出复杂公式而对着书本发呆时,被塞到手里甜得发腻、包装花哨的麻瓜糖果;
那些雷雨交加的夜晚,明明自己也有点害怕雷声,却还要抱着枕头、嘴硬地说"我是哥哥,是来保护你的"然后钻进他被窝的温暖身躯——
都是德拉科,一点一点,象是用最鲜艳的油彩,为他那片灰白单调的世界涂上了生动而绚烂的色彩。
这大概是那段灰暗童年里,唯一值得感谢的命运转折。
就在这时,德拉科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片刻的走神,停止了和潘西的争论,转过头来,眼睛里带着清淅的询问,仿佛在说"怎么了?
阿斯特对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比之前更加真实柔和,他摇了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没事"。
德拉科却突然凑近,温热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酒香拂过阿斯特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
那关切的眼神毫不掩饰,让阿斯特的心头象是被温水浸过,一片柔软。
他轻轻碰了碰德拉科放在沙发上的手背,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低声回道:
这个细微的、带着依赖意味的交互被一直暗中观察的潘西精准地捕捉到。
她夸张地叹了口气,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西奥多:
西奥多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德拉科依旧搭在阿斯特身后沙发背上的手臂,以及阿斯特微微泛红的耳尖,淡淡地说: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却精准地戳破了那层暧昧的窗户纸。
德拉科得意地挑眉,非但没有收敛,手臂反而更加收紧了些,几乎将阿斯特半圈在怀里,下巴微扬,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潘西立刻做出一副被箭射中的样子,倒在沙发里哀嚎:
说说笑笑间,庆功宴在深夜达到了高潮,又渐渐趋于平静。
德拉科喝得有点多,虽然神智还算清醒,但脚步已经有些虚浮,大半重量都靠在了身旁的阿斯特身上。
阿斯特稳稳地扶着他,对准备离开的潘西和西奥多点头道别。
西奥多则言简意赅,目光在德拉科和阿斯特之间扫了一下,最后对阿斯特说:
语气里是十足的信任。
阿斯特点了点头,揽着德拉科腰侧的手臂收紧了些,让他靠得更稳,声音平静却坚定:
回去的车上,德拉科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浓密的铂金色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平稳。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如同流动的星河,一道道掠过他精致却难掩倦色的侧脸,明明灭灭。
阿斯特专注地开着车,修长的手指平稳地搭在方向盘上,偶尔在等红灯的间隙,侧头看他一眼,目光柔软得象春天的湖水,里面盛满了无需言说的情感。
到了公寓楼下,阿斯特停稳车,解开安全带,正准备轻声叫醒德拉科,他却自己睁开了眼睛。那双着名的灰蓝色眼眸因为酒意蒙着一层氤氲的水汽。
显得有些迷茫,却又异常专注地、直直地看向阿斯特,仿佛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一个人。
他喃喃道,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依赖。
阿斯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象是在哄慰。
德拉科却突然伸手,抓住了阿斯特正要动作的手腕。
他的掌心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显得滚烫,力道却不重,更象是一种下意识的、不愿放开的依赖。
他重复着,语气里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满足。
阿斯特的心象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软得一塌糊涂。
他反手握住德拉科的手,指尖在他微热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带着无声的安抚。
他低声回应,绿眼睛里漾着温柔而笃定的光,仿佛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我看得出来。以后只要你想,我都在。
德拉科象是终于得到了最想要的保证,嘴角勾起一个孩子气的、毫无防备的璨烂笑容,任由阿斯特扶他落车,半靠着他结实而可靠的肩膀,步履有些跟跄却安心地走进电梯,走向那个只属于他们的、温暖的家门。
而在现实里,属于德拉科和阿斯特的、无需向任何人言说的静谧与默契,正伴随着午夜的钟声悄然蔓延,深沉而牢固。
庆功宴补上了,那份潜藏在岁月深处、历经坎坷如今终于破土而出的情感,似乎也在这个星光朦胧的夜晚,找到了它最温暖、最坚实的归处。